要在并不算小的查爾斯頓找到一個沒什么人認識,甚至沒什么人會注意的流浪小孩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斯佳麗只有短短幾天時間,她也不可能去在報紙上大張旗鼓地登尋人啟事。不過這些都難不倒她,她已經理清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心里有了盤算。
那個孩子昏倒在修道院門前是早有預謀還是意外她懶得管,他為什么會偷賬本也不是她關心的,那一串五花八門的數(shù)字他看不看得懂還是個問題。但要說是單純的惡作劇似乎也不太可能。現(xiàn)在她得想想怎么找到那個孩子,把賬本拿過來,或者偷過來。長期的投機倒把讓她磨礪出了一種商人特有的敏感,就像鯊魚對血腥味的敏感一樣。她直覺那個帳本里絕對記載了不可告人的事,聯(lián)想起修道院里那讓她頭暈目眩的豪華陳設,她更堅定了這種想法。當然她沒有興趣伸張正義或者劫富濟貧,她只想拿回產權,哪怕是用威脅的手段。
找到那個孩子成了當務之急。所以她從修道院回來之后,雖然每天都和姨媽們一起四處拜訪當?shù)厝恕@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那些人的名字她記得頭都疼了,從小她就只會記數(shù)字——但是心思并不在這里,她得搶在修道院之前找到那個小孩,不然就沒指望了。所以每次見到一個新的人,客套過后她就直接問人家有沒有見過一個小孩,并且不厭其煩地描述她從卡琳那里聽來的特征。對著人家疑問的目光她也早想好了對策,說是一個親戚臨終前的囑托,請她務必找到自己因意外流落到查爾斯頓的孩子。人家看她這么盡心盡責自然十分感動,哪怕是沒見過的也直說自己會幫她留意的。結果不久之后她的努力就收到了成效,有人告訴她找到了那個孩子。
近距離看到這個孩子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的印象有誤。他其實并不算矮,當然是相對于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來說的。大概他只有十一二歲吧,只比韋德大一點。可他臉上的那種漠然和冷靜卻遠遠超出了他的年齡,讓他顯得比一般的孩子成熟很多。似乎他的身體和他的靈魂是脫節(jié)的,或者說他的身體被一個蒼老的靈魂占據(jù)了,斯佳麗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她從不曾如此仔細地端詳過一個人,不知道為什么,她對他產生了莫名的親切感——至少是一種淡淡的熟悉的感覺——目光也柔和了起來。
那個孩子似乎被她盯得有些不太自在,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可以稱之為表情的東西,那種表情應該被叫做“拘謹”或者“手足無措”吧。這反而讓斯佳麗覺得他此時此刻更像一個“孩子"了。
可是斯佳麗最不擅長的就是和孩子打交道。正在她想打破籠罩在他們之間的沉悶空氣時,他開口了,聲音很奇怪,完全沒有孩子的那種奶聲奶氣,但也不那么成熟,就像流過沙子上的水一樣。不算悅耳動聽,可是卻能自然而然的吸引別人的注意。斯佳麗倒覺得和他周身浮動著的冷漠氣質相比,他的聲音更親切一些。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一次出現(xiàn)了,這讓她覺得奇怪,似乎第一次抓住了什么一閃而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