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玥狡黠的笑了笑，“皇上可不準了，一道圣旨下來，說讓她作為伴讀陪我進學。”

“噗嗤”一聲，董瑜然也笑了起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皇上這手可算是警告了陸明湄不讓她輕舉妄動。

不過，這陸明湄可不是不會輕舉妄動的性格。楚凌玥身為威遠侯府嫡女，和鎮(zhèn)揚侯府嫡女董瑜然他們的身份尊貴，所以位置靠前，距離夫子最近，身份稍低的往后排，至于像陸明湄這樣又是庶女又是伴讀的自然坐到了最后面。

三人位置頗遠，可是，陸明湄身邊的熱鬧還是毫無顧忌的傳了過來。陸明湄來了太學，最高興的就是程瑩瑩，拉著她的手說動說西，兩個人的笑聲是一直不斷。

其他世家子弟陸續(xù)到了，紀徽宇也在他們其中，看到楚凌玥坐在窗下，渾身散漫的陽光如蝴蝶在跳舞一樣，笑了笑，快步走了過來，“你病了也沒跟我說一聲，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董瑜然嗤笑了一聲，拿起楚凌玥送她的薛濤紙就走，紀徽宇不知道哪兒惹了這小祖宗，抓了抓頭發(fā)好脾氣的笑了笑說道，“是不是我礙著你們說話了？”

搖了搖頭，楚凌玥指了指他額上的一抹亂發(fā)笑道：“沒有，只是你出門的似乎很匆忙？”

揪了揪自己額上的亂發(fā)，紀徽宇有些赧然，“沒有，下車的時候掛了一下?？匆姾罡能囎油Ｔ谕饷嫦胫ㄊ悄銇砹?，于是慌忙下車，不注意被簾子上的鉤子給掛了一下?！?/p>

好笑的搖了搖頭，楚凌玥還想再說什么，結(jié)果就聽到了陸明湄的聲音，“姐姐，這是誰？”

果然，陸明湄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居然到了她的身后?？戳艘谎坳懨麂仞堄信d趣的眼神，楚凌玥也不介紹，自顧自的跟紀徽宇說著話。

陸明湄搶她東西的手段又不是第一天見識，搭理她純粹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見楚凌玥不搭理她，陸明湄連忙回去在自己桌子上拿了點東西過來，“姐姐你看，這是我昨天在墨齋買的薛濤紙，昨天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就沒有叨擾姐姐，今天拿來給你呢。”

微黃的紙張上印著四處飛舞的蝴蝶，看上去漂亮倒是漂亮。楚凌玥也不接，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的東西示意她已經(jīng)帶了。

順著楚凌玥的手指看去，陸明湄看到了另一種完全不一樣的薛濤紙。純白的紙張上，只有左下角繪了一枝盛開的梅花，梅花開到了極致，艷烈的紅色在那一方天地中燃盡，又似乎有風，揚起的花瓣向上飛去，漸染了整個紙張卻又漸漸黯淡不見。

“你有心了，我的文房四寶從來都是自己準備，不勞旁人。”楚凌玥退了陸明湄的薛濤紙，結(jié)果就看到她嘟著嘴站在那里。

“是明湄不懂事兒，姐姐這樣的身份斷然不可能跟我用一樣的東西的?！?/p>

說著就潸然淚下，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哭出來?？粗劢遣煌５钠诚蚣o徽宇，董瑜然瞬間有點氣血不平了。

這說白了不是在欺負人么！

“凌玥，這位是……”

瞅著這邊這么熱鬧，孟國公府的次女孟嬍和也走了過來。她和董瑜然一樣，都是身份尊貴的人家的女兒，跟楚凌玥一向交好，只是脾性全然得了孟國公夫人，溫柔的就像一汪水兒一樣，從沒見過她跟誰紅過臉。

從進門到現(xiàn)在，楚凌玥一直都沒有介紹陸明湄的身份，除了程瑩瑩和剛剛知道的董瑜然以外，不少人都好奇這個女孩究竟是誰，竟然能跟楚凌玥稱呼姐妹。

“哦，我爹的女兒?！背璜h若無其事的解釋反而顯得坦蕩，倒是讓孟嬍和聽了一頭霧水。

“凌玥，我從沒聽說威遠侯府還有一個女兒，這……”

“嬍和，你搞錯了，她不是威遠侯府的女兒，她姓陸。”

還沒等孟嬍和聽懂什么情況，董瑜然上前，摟住孟嬍和的肩膀笑嘻嘻的打趣，“你個養(yǎng)在深閨的大家閨秀知道什么，這位可不是威遠侯府的女兒，而是陸府的女兒！你不知道啊，禮部尚書的嫡女給吏部侍郎做了個外室，生的可不就是這位！”

似乎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兒，孟嬍和愣了一下呵斥道，“你還是這么沒大沒小，陸大人什么身份，你也這樣編排?！?/p>

誰知道董瑜然竟然什么都不怕，笑嘻嘻的看了陸明湄一眼繼續(xù)說道，“有什么，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那孫小姐甘愿無媒無聘的跟了陸侍郎難道還怕說么？”

孟嬍和也有些尷尬，這事兒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兒，這么被人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她確實有些難以接受。不過董瑜然什么性子她也清楚，如果不是真的確有其事，董瑜然不會這么隨便亂說的。

被董瑜然這么一說，陸明湄掛在眼眶里的眼淚唰一下就掉了出來，“我跟姐姐畢竟是一個父親，而且，母親雖然說個外室但是也是個清白人家的女兒！”

“別別別，你這淚眼汪汪的跟我欺負了你似的。陸小姐，外室跟姨娘在我看來真沒差，你要是不滿，不如回去勸勸你那孫姨娘，讓她好好的悔過一下，說不定回到十幾年前讓自己檢點一些?！倍と缓敛豢蜌獾拇塘岁懨麂匾幌?，轉(zhuǎn)頭看向楚凌玥，“凌玥，你什么時候這么掉價了，跟這么庶女在一起，簡直太丟身份了。得，從今天起，我嫌棄你了。嬍和，走，今早凌玥可給我?guī)Я撕猛娴?，分你一半。?/p>

說著，董瑜然拉著孟嬍和就走。紀徽宇看著幾人風風火火的斗了一把又風風火火的散開，自嘆不如了一下之后也告了退。

周圍人走的差不多了，陸明湄所有的不滿也撒了出來，“好歹尊稱你一聲姐姐，你，你怎么就這么貶低娘親！”

“這一聲姐姐可不是我讓你尊稱的?！彼菩Ψ切Φ目戳艘谎坳懨麂?，楚凌玥的眼底是滿滿的諷刺，“看來你還是沒學會規(guī)矩，在家里怎么叫都行，出了門，你得稱呼她為孫姨娘！”

“你……”陸明湄氣結(jié)，看著楚凌玥突然就說不出話來。

“再說了，我不過是說了個事實而已，何來貶低?！?/p>

楚凌玥說的沒錯，孫瓊禾本來就是個外室，無媒無聘的。當年陸衡滔剛剛和楚筠成婚，楚筠初有孕，沒多久陸衡滔就勾搭上了孫瓊禾，也不敢讓楚筠知道，再加上當時外公還在，所以只好偷偷養(yǎng)在了府外。

別說三媒六聘了，就連讓人知道都不敢。直到一年后孫瓊禾有孕，楚筠誕下楚凌玥。楚筠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孫瓊禾的存在，問起陸衡滔，他竟然咬死不承認，一句話都不敢說，就這樣，孫瓊禾一直無人問津的帶著陸明湄在威遠侯府外，成為了整個京城的笑柄。

“哼！”知道自己說不過楚凌玥，陸明湄甩手就走。被身后如刺一般的目光盯著，楚凌玥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自在。

不管任何時候，不自在的人都不會是她。

入了太學的，哪個不是王孫貴族家的嫡子和嫡女，陸明湄這么一個庶出家世還不好的在太學里面日子過的委實不是很容易，不過好在她長袖善舞，平日里跟一些人就算是交情不算很好，但也混了個臉熟。

沒過幾日，整個太學的人都知道威遠侯府的二小姐雖然是個庶出但是姿容不差，性格還好。對于這種傳聞，楚凌玥只是置之一笑，并未理會太多。

日子還長著呢，不是么。

上了幾日課，忽然間就得了一個假期。董瑜然興致勃勃的拉了孟嬍和湊過來，笑瞇瞇的邀請楚凌玥，“東征大軍明兒個就回來了，太學院也放了假，我們一起去迎接東征大軍可好？”

楚凌玥挑眉，看了眼孟嬍和奇道：“瑜然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你不像?。客饷婺敲炊嗳四阋惨?。”

瞪了一眼兩個人，孟嬍和甩開董瑜然拉著她的手無奈道，“就是下刀子也得去，明兒個多少朝廷命婦都要在，我就是不去也得被我娘帶去?！?/p>

孟嬍和是最不喜歡這種場合的，每次宮里面有宴會都要愁眉苦臉半天。如果說是董瑜然，大大咧咧的慣了不喜歡那些虛禮倒也罷了，可是偏偏孟嬍和這么進退得宜的也不喜歡。

“去就去唄，就當散心了?！倍と淮蟠筮诌值耐犷^一笑，“我可要去太湖樓好好占個座，咱們幾個人可不能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擠在一起?！?/p>

后面那句話是沖著陸明湄說的，她們幾個在說話的時候，陸明湄就那么不遠不近的站著，看上去是在跟程瑩瑩說些悄悄話，但是心思也沒少往這邊使。

紀徽宇不懂女人之間的這點彎彎繞繞，聽董瑜然說要去太湖樓訂座連忙笑了，“你還用訂座么，太湖樓就是你家的產(chǎn)業(yè)，哪兒還需要訂座。話說回來，還得勞煩董小姐給我們留個位置，別把我們擠下去了。”

“嗤，你只要付銀子，肯定給你位置！”白了紀徽宇一眼，董瑜然有些沒好氣。誰都聽出來她是故意說給人聽的，偏偏這貨就是要拆她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