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老奴就不愛聽了，二小姐，您別忘了，教規(guī)矩可是老爺讓老身來的。并非是老奴自己來的，若不是二小姐行為失端，為何會驚動老爺命老身來教小姐規(guī)矩？”

是啊，要不是你自己沒規(guī)矩，怎么會驚動人家過來教你規(guī)矩。陸明湄被哽了一下，眼神在杜媽媽身上上上下下的掃了一圈這才冷笑起來，“我沒規(guī)矩？我看肯定是你這個不要臉的老奴才在我爹那里嚼舌根子，所以才讓我爹覺得我沒規(guī)矩！今兒個我就讓你看看什么叫沒規(guī)矩！”

話音剛落，陸明湄就跳起身子一巴掌扇到了杜媽媽的臉上，杜媽媽也不避，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還是站在那里動也不動。

打了杜媽媽一巴掌，陸明湄似乎還覺得不解氣，端起桌子上的湯碗就朝著杜媽媽身上潑了過去。

“住手！”陸衡滔今兒個沐休，在書房忙完公務準備到琉璃院用膳，路上聽聞杜媽媽在琉璃院還沒出來，楚凌玥也去了琉璃院，想著許是杜媽媽想趁機教陸明湄一些東西，于是故意放慢了腳步。

這一慢，就在楚凌玥身后到了琉璃院。

可來的也算是及時，陸明湄剛剛嚷嚷完讓所有人都知道什么叫沒規(guī)矩的時候他就進了琉璃院的院門，半路上聽到了“啪”的一聲，誰挨了一個耳刮子，到了門口的時候就剛好看見陸明湄正端了廚房送來的西湖牛肉羹往杜媽媽的臉上潑。

他連忙開口呵斥，可還是遲了一步，一大盆西湖牛肉羹就這樣潑到了杜媽媽的臉上，順著杜媽媽的脖子流了一地。

見陸衡滔過來，屋里的人連忙行禮。陸明湄也不鬧了，臉一變，一把撲過來撲倒陸衡滔的懷里就哭：“爹爹要是不喜歡女兒了，就跟女兒說一聲，女兒這就出家當姑子去，何必在這里受這種嫌棄?！?/p>

陸衡滔推開陸明湄，沉著一張臉看著屋子里的人怒道：“這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的人都垂著頭不敢說話，就連楚凌玥也站在那里不停的抹眼淚。陸衡滔見狀，松了些神態(tài)開口先問了楚凌玥：“凌玥，你說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杜媽媽好好的怎么還挨了一巴掌?！?/p>

“回父親，女兒來的稍遲，前面的事兒女兒并不清楚，只是來了之后妹妹就在這里一直說什么杜媽媽是女兒的人，還說自己沒規(guī)矩是杜媽媽給父親告的狀，好讓她來故意折磨妹妹。父親，女兒何其無辜，女兒連妹妹究竟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就連杜媽媽來教妹妹規(guī)矩我也是午時從太學回來的時候才知道的?！?/p>

楚凌玥拿出手帕按了按眼角，擦掉本就不多的淚珠，說話斷斷續(xù)續(x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明湄，這事兒跟你姐姐確實沒多少關系，是你昨個踹了蒼松閣守門的小廝引出來的事兒。是為父見你太過驕縱，想找個人替你收收性子?！标懞馓弦布{悶，怎么什么事兒都能跟楚凌玥扯上關系，不過細想一下，楚凌玥的性格也不是這么點事兒就承受不住的，何苦這個時候在他面前抹眼淚。

“凌玥，難道沒有別的了？”

孫瓊禾見陸衡滔一直在問楚凌玥，心里面著急上火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陸衡滔即使再寵著陸明湄，可是陸明湄昨晚才踹了他門前守門的小廝今天又打了來教規(guī)矩的杜媽媽，這氣的可不輕。

氣頭上的他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表現(xiàn)他的慈父之情，也是為何一直在問楚凌玥話的原因。

孫瓊禾抬起頭可憐兮兮的看了一眼楚凌玥，似有求情，又似乎在示弱。

楚凌玥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又很快消失不見，低頭吶吶的回道：“回父親，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不過妹妹做的確實有些過分，昨日竟然踹了父親門前的守門小廝，那豈不是……”

恰如其分的止住了話頭，留給人們不少遐想空間。

今兒個踹了你門前的小廝，明兒個說不定就把繡鞋印到你的腦門上去了。

陸衡滔如果不覺得過分也就不會找杜媽媽來教陸明湄規(guī)矩，可這個時候他還是本能的去維護陸明湄，剛想開口說陸明湄不過是年幼，教教就好，結果就見梅香膝行兩步跪到他的腳下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大人明察，大小姐所說并不屬實。”

楚凌玥的話讓孫瓊禾放了心，但是梅香的話頓時讓孫瓊禾的心給提了起來。同時提起心的還有陸衡滔，疑惑的看了一眼梅香，點頭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回老爺，在小姐進門的時候，我們幾人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二小姐說大小姐是什么賤蹄子！小的從小跟大小姐一起長大，您可以不信我們這些奴婢的話，杜媽媽是老人，從來沒有偏袒過誰，您大可以問問二小姐有沒有說過這種話?！?/p>

梅香說的言辭鑿鑿，面上也是一片坦然，陸衡滔不用問也知道她沒說謊造謠。心里面是覺得這不過是個玩笑，可是這時候偏偏不是能偏心的時候。如果這時候不制止這種話頭，將來若是被朝里面那個直臣給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通斥責。斥責倒也罷了，若是世人覺得她能如此說自己的長姐未必就會對外人有多么好的話，影響的難免是她自己的將來。

“明湄，快給你姐姐道歉！”嘴上說著讓陸明湄道歉，可誰都知道這句話里并沒有多少真心。

楚凌玥自然也清楚這時候最好表現(xiàn)自己的大度，“妹妹年幼，有口無心，做姐姐的怎么會跟妹妹計較?！?/p>

話是好話，恰如其分的表示了楚凌玥的大度和說明了陸明湄的張揚跋扈口無遮攔。陸衡滔也聽出了里面的不對味兒，抬眼看著楚凌玥，見她臉上一片坦然，毫無一絲一毫的奸詐得意也覺得是自己多心了，不過十三歲的孩子，哪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

陸明湄還在哭，拉著陸衡滔一直說著杜媽媽的不是，陸衡滔被吵的一個頭兩個大，頓時覺得楚凌玥分外的知進退些。

“住口！杜媽媽是我找來讓你學規(guī)矩的，你倒好，規(guī)矩沒學會，還潑了杜媽媽一身的湯水，你還不知錯！”

陸衡滔最終忍無可忍，大聲的斥責了陸明湄。從沒被如此對待過的陸明湄嚇了一跳，眼淚在眼眶中轉著圈卻不敢落下來。

孫瓊禾看著不忍，連忙上前把她拉了過來，指著在地上跪著的杜媽媽說道：“明湄，快給杜媽媽認個錯。”

被孫瓊禾這么一拉，陸明湄也回過神來，不但沒有給杜媽媽認錯，反而更加的變本加厲，“我沒錯我為什么要認，爹你千萬不要被她們給迷惑了！根本就是楚凌玥慫恿的讓她來找我麻煩！”

到這個時候還在執(zhí)迷不悟，陸衡滔恨不得沒有生這個女兒。杜媽媽是誰，就這么被打了還能無動于衷？

“老爺，請恕老奴無能，二小姐老奴是教不了了。”還沒等陸衡滔教訓陸明湄，杜媽媽就開始火上澆油，“今天老奴是奉命來教小姐禮儀的，既然是教，老奴不敢求二小姐半師之尊，只求二小姐能念在老爺和孫姨娘一片苦心之下能安下心來，好好學學禮儀讓老爺和孫姨娘省些心思。老奴知道自己才疏學淺，教不了二小姐，但是今日所做之事皆問心無愧，合乎法度禮儀，如果讓二小姐因此對老奴不滿，既然如此，老奴不教就是，還請老爺另請高明?！?/p>

說到這，杜媽媽也眼中含淚，帶著極大的憤懣，“想我杜氏，雖然是宮里還在冊的一品女官，可是在威遠侯府伺候了一輩子，什么時候被人如此羞辱！老爺，二小姐實在是頑劣不堪，請恕老奴無能，無法幫老爺管教！”

是陸衡滔找杜媽媽來教規(guī)矩的，結果害的杜媽媽被如此羞辱，不說過意不去，起碼面子上就被陸明湄給駁了個干凈。

“你看看你現(xiàn)在成個什么樣子，打了人不知道認錯，居然還惡人先告狀！”陸衡滔推了一把陸明湄，把她推到了杜媽媽身邊冷著臉問道：“我再問你最后一遍，這錯你是認還是不認！”

“我沒錯！爹，我沒錯！”陸明湄還是拒不認錯，指著杜媽媽就哭鬧起來，“爹，你是不知道她說的是什么話，她說娘親根本什么都不算，連個仆人都不如，不過是個妾室，吃飯不能上桌，還讓女兒坐坐站站了一早上！爹，你見過這么折騰人的教規(guī)矩么！”

“學規(guī)矩的時候就是要多次練習，不練習光紙上談兵有什么用！你姐姐當初跟著程媽媽學規(guī)矩的時候不是也坐坐站站了不下千次么，怎么你就做不到！看來是我太驕縱你了，來人，把二小姐關到祠堂去，三餐不許給菜，什么時候知道錯了什么時候放出來！”

陸衡滔是氣到了極點，陸明湄這么哭鬧，跟楚凌玥即使受了委屈也想著為別人開脫一比，怎么都是陸明湄更討人嫌。

“爹！女兒沒有錯，您不能這樣對待女兒！”

眼看著兩個粗壯的婆子氣勢洶洶地朝著自己走過來，陸明湄的眼淚滾滾而下，儼然成了個淚人兒。

若是換了平日，陸衡滔見了陸明湄這般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定是會軟下心腸，收回自己剛剛說過的話。

奈何陸明湄如此冥頑不靈，到了此刻，她竟還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將二小姐帶走！”

陸衡滔的聲音冷得如同地窖里的冰塊，將陸明湄的心涼得徹底，平日里最疼愛自己的爹爹，今日竟為了個奴才而加罪于自己，可見真真是糊涂了！

“不許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