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深,你別走!”我見云深深從天臺一躍而下,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鳩摩的雙手,甩開腳步追著他而去,三步并作兩步躍到天臺的圍欄邊,探出身子伸長手去拉他,但他的身影以如水月鏡花,消失在蒼茫的天地之間。“云深深,你這個混蛋,混蛋!”我把自己的身體掛在天臺的圍欄上,俯視著腳下這座人來人往的城,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苦衷,為什么要躲著我,為什么要把我往鳩摩身邊推。“他已經(jīng)走了。”我身后響起鳩摩的聲音,他嘆了口氣,用低沉的聲音對我說:“我知道,現(xiàn)在的你,不想待在我身邊,不想見到我,甚至不想聽見我的聲音,但我勸你不要徒勞的想把他下,你沒發(fā)現(xiàn)嗎?他現(xiàn)在能控制他自己這具身體的時間很短。”鳩摩的話像一道電流穿過我的太陽穴,果然,云深深躲著我是有苦衷的,他是身不由己的,但為什么,是鳩摩告訴我這件事,他自己為什么不對我解釋,他就那樣粗暴的把我推向鳩摩。“五天后,萬歲吳僵就會出世,你知道的,這件事決定你師弟的生死。他在吳僵出世的那一刻,必須先奪得自己的身體,然后殺死萬歲吳僵,才能阻止沮渠安周換軀殼,他才能活下去?!?/p>鳩摩告訴我,如果我真的為云深深好,就讓他在接下來的五天時間里,養(yǎng)精蓄銳,在吳僵出世時,首先能順利搶奪自己的身軀。“而且,如果大預(yù)言師,也對吳僵感興趣的話,你師弟殺吳僵的幾率,幾乎為零?!兵F摩冷冷一笑,對我道。“不會的!”我轉(zhuǎn)過身,流著淚對他嘶吼道:“我?guī)煹苁菬o所不能的,他既然能把你拉回六道之內(nèi),就一定也能找到辦法對付吳僵,對付大預(yù)言師,我相信他,他一定會成功的。你不要咒他,他……他一定會逢兇化吉,好人長命百歲。”鳩摩陰沉著臉看著我,怔了好一會兒,突然對我說:“知道嗎?你哭的時候,和法圖娜真的很像,她也曾像你現(xiàn)在這樣,在我面前哭泣,肝腸寸斷的樣子,我至今無法忘記?!?/p>他露出無比懷念的神情,望著我,問我:“知不知道你師弟看見你哭成這樣,他會有多難過?他一定會覺得他自己特?zé)o能,連讓自己心愛的女人開心這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到。”“你懂什么?你只是一只妖,你是一只在沙漠里離群索居生活了上千年的妖,你什么都不懂?!蔽矣贸錆M敵意的眼神瞪著他。鳩摩搖了搖頭,他說妖和人最大的區(qū)別,就是妖沒人那么多的貪欲,所以妖對感情反而更真,更純粹,也容易被人利用,但即便明知被利用,明知會有肝腦涂地的下場,但為了能再見一次愛人的笑顏,妖也會義無反顧的去達(dá)成愛人的心愿。“有的時候,我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千年狐王,還是一只家養(yǎng)的土狗?!兵F摩蹲下身子,伸出大拇指,幫我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痕。他冰藍(lán)的眸子溫柔的看著我,對我說:“我曾經(jīng)見過一戶人家招待客人,他們家很窮,買不起肉,男主人便決定把那條養(yǎng)了多年的土狗殺了,煮一鍋狗肉。”他說,男主人在曬場上找了塊磚頭,藏在身后,然后朝他的狗吹了聲口哨,大聲的叫著狗的小名。狗正在曬太陽,聽見主人叫他,很聽話的站起來,走到主人的身邊,蹭主人的褲腳,一臉親昵的甩著尾巴。正在狗伸出舌頭,舔男主人伸出的手的時候,男主人另一只握著磚頭的手從身后抽了出來,高高的舉起,然后狠狠的朝那只狗的頭上砸下去!“啪”一聲,那只狗被砸懵了,眼睛被砸瞎了一只,滿頭都是血,它大叫著逃開,夾著尾巴,痛的長大嘴巴急促的喘氣。它不知道主人為什么要這么對他,他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到這時,它還不相信主人要?dú)⑺欢ㄊ亲约鹤鲥e了什么,主人只是懲罰它。它這樣想著,所以當(dāng)男主人重新把滴血的磚頭藏在身后,一臉笑容的,第二次呼喚它的時候,它只是遲疑了一下,便又一瘸一拐的,重新向主人走去。“‘啪’的一聲過后,它再也沒能站起來,他的眼里滿是絕望和痛苦,但我看不到他對男主人的恨意。人的世界有很多東西比忠誠、情感重要,但在狗的世界,沒什么比它和主人的情感更重要,因?yàn)樗莿游??!?/p>鳩摩微微有些失神的說:“我們妖,雖然像人一樣思考,但情感卻不似人類淡漠,五百多年前,我已經(jīng)可以重回六道,凝聚肉身,但是,在即將凝聚肉身的前一刻,我問自己,為什么要修煉成人的樣子?
我想了好幾年,都找不到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最后決定就以一種虛幻的形態(tài),存在于天地只間,卻不在六道之內(nèi)。用最簡單的方式活著,我用這種方式活到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活著,直到你的出現(xiàn),勾起我最原始的回憶。”“所以,云師弟把你拉回六道這件事,你不過是就坡下驢,其實(shí)再遇到法圖娜那一刻起,你就已經(jīng)有重回六道的打算了吧?!蔽依淅涞目粗?/p>這三個月,他一直表現(xiàn)的很鎮(zhèn)定,絲毫沒有因?yàn)橹鼗亓蓝鴮ξ冶憩F(xiàn)出恨意,唯一一次暴怒,也是因?yàn)樵粕钌罱o我的右眼把法圖娜封印了。他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站起身眺望遠(yuǎn)方。這時王子凱慢吞吞的走了過來,欲言又止的站在鳩摩身后。我瞥了他一眼,一臉苦瓜樣,怎么看怎么像個受氣包,哪里有半點(diǎn)配得上‘預(yù)言之子’這個名號?“剛才那個刀疤和面具男怎么沒把你帶走?”鳩摩轉(zhuǎn)過頭,問王子凱,其實(shí)他自己也該知道吧,王子凱哪里知道什么原因。王子凱一臉人畜無害的搖著頭,說:“大王,我哪里知道為什么?我也是第一次見他們兩個,不過他們看上去好厲害的樣子,那個戴面具的,走路都不用腳,飄來飄去的?!?/p>鳩摩點(diǎn)點(diǎn)頭,說他們兩個是大預(yù)言師的手下。王子凱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拉著鳩摩的袖子,涕淚橫流道:“大王,不管他們是誰的手下,我只知道他們是申無戀請來的,申無戀害死我媽,撞殘我最心愛的女人,我與她此生不共戴天,大王你一定要幫我,我能依靠的只有您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申無戀和千眼,只是大預(yù)言師的棋子罷了?!兵F摩半合眼,深深的皺起了眉頭,說如果要管王子凱這件事,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弄清楚申無戀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按照你說的,申無戀是鬼的話,我倒是很想知道她是怎么奪舍的,為什么身上沒有一點(diǎn)鬼氣;但如果她是人,那么麻煩就大了!”鳩摩雙眼閃過一絲寒芒,說她極有可能是大預(yù)言師本人!“大預(yù)言師到底是何方神圣?為什么你那么怕他?!蔽移沉锁F摩一眼,一說到大預(yù)言師,他就跟害了風(fēng)寒病似得,整張臉變色。“沒人知道大預(yù)言師是誰,他是真正傳說中的人物,是我們這種活的很久的人,才注意到的一種存在,這涉及很多歷史拐點(diǎn),瞬間的轉(zhuǎn)折,從許許多多不相干的事件中,推斷出來,有這樣一個人物或者組織。沒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只能推斷他很強(qiáng)大,存在的歲月比我認(rèn)識的任何妖或者鬼更久?!?/p>鳩摩狐疑的看向王子凱,開口道:“大預(yù)言師最著名的一個預(yù)言,是末世預(yù)言。這個預(yù)言是,人道萬年一輪回,萬年一生,萬年一滅,開創(chuàng)人道萬年盛世的,湮滅人道萬年盛世的,都被稱為——預(yù)言之子!”“什么?”我睜圓了眼睛,看向王子凱,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難道真是我瞎了狗眼,人中龍鳳站在我面前都當(dāng)阿貓阿狗?湮滅人道萬年盛世?!他一個連自己命運(yùn)都掌握不了的人怎么可能有這樣逆天的能力?“大王,你別開玩笑了,真有預(yù)言之子,也絕對不會是我,我怎么可能有這樣的能力呢?”鳩摩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相信,但大預(yù)言師認(rèn)定你是,你是大預(yù)言師認(rèn)定的人,如果我決定幫你的話,麻煩會很大,處境也非常危險。”“大王,不論如何,求您一定得幫我,至少……至少,請您幫我殺了申無戀這個婊子!只要能讓她死,不管有什么后果,我都接受!即便是要我和她同歸于盡,我也愿意!”王子凱“咚”一聲把頭磕在鳩摩的腳前。鳩摩沉吟了一會兒,攤開手掌,從八寶玲瓏塔里放出小雪和小喵,然后對我道:“五天時間,你必須學(xué)會控制好體內(nèi)的妖丹,做到收放自如的幫我和他們兩個傳輸妖之力?!?/p>鳩摩頓了頓,環(huán)顧我們,正色道:“因?yàn)?,我們將惹一個絕對不應(yīng)該惹的人物,參合一件絕對不應(yīng)該參合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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