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告訴你，我比你大兩歲，算是你的姐姐，即便你是雪禾，也得叫我一聲雪姐。”

我想起一個(gè)女人，她說她比我大兩歲，她教我玩牌，對我忽冷忽熱，還有意無意地關(guān)心過我，她為錢而來，卻為自由而凈身出戶，她用青春認(rèn)清這個(gè)世界，有比金錢還重要的東西，也用一條生命看清一個(gè)男人。

“你想什么想得這么入神？”琪琪蹲下來，握著我的手，我坐在沙發(fā)上，究竟什么時(shí)候返回自己房間，我記不太清，好像王耀文一聲令下，那些噓聲和嘲笑聲不歡而散，我也跟著離開，拿著這串厚重的鑰匙離開。

“想小雪了?！蔽铱粗鑾咨系蔫€匙，心里沉甸甸。

琪琪的頭靠過來，倚著我的手臂，我聽到她沉悶地嘆息，剛要開口安慰，豈料門口突然被人敲響一聲，嚇得我和琪琪渾身一顫，差點(diǎn)掉了魂。

房門開著，門口的人禮貌性地敲門好引起屋里的人注意，她完全做到了，我和琪琪不約而同地扭頭，我不認(rèn)識她，卻看著眼熟。

“不好意思，打擾了?！彼_口說話，我反倒想起嘶啞的女聲。

琪琪立身站直，緊張地喊了一聲：“婷婷姐?！?/p>這個(gè)徐娘半老的婷婷姐在我的記憶中一閃而過，很快，我捕捉到她的影子，她就是私底下議論茉莉的女人。（可參考第52章的過節(jié)）

“真是不打不相識，沒想到今日還要叫你一聲雪姐?！辨面眯Φ煤苡猩钜?，她走進(jìn)來，手里托著一沓賬本。很顯然，她想起之前的事情才好過來跟我打聲招呼。

我也站起來，客氣地說：“婷婷姐這么說就是見外了，雪禾還是雪禾，不用叫雪姐?！?/p>“誒，這可不能亂。”婷婷將賬本放在茶幾上，她的眼神快速掃過旁邊的鑰匙，而后再抬起頭，露出一臉疲憊的笑容，說道，“枚姨常說，規(guī)矩亂不得，姚公子欽點(diǎn)的雪姐，我們豈有不敢稱呼之理？再說了，你今個(gè)兒的身份已經(jīng)不同，大家這么喊，也是一種敬意?！?/p>“我看會所上下，沒幾個(gè)人喊了這聲就有了敬意。”我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我受之有愧，只怕走出去又成了他們私底下談?wù)摰男α??！?/p>婷婷似笑非笑地說：“你在乎他人的看法？”

“人言可畏?！蔽颐鏌o表情地說，“嘴巴的殺傷力可不能小覷，如果之前不是有人在私下議論茉莉，相信她也不會歇斯底里，當(dāng)然，在女人堆里怎么可能沒有八卦?！?/p>我們相視片刻，沉默的氛圍有些尷尬，琪琪試圖找點(diǎn)話題，可是看我們的表情又不敢隨便開口，正焦灼之時(shí)，對方婷婷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之前沒接觸也只是道聽途說，還真以為雪姐不過是個(gè)可供擺設(shè)的花瓶。”

“不，我連花瓶都不夠格?！蔽抑噶酥赣夷橆a的傷疤，自嘲地說。

“啊哈哈?！辨面醚谧齑笮?，“你太可愛了，真是有趣極了。”

“這算不算贊美？”

“肯定是。”婷婷環(huán)顧四周，踱步說道，“我看，你還是盡快搬地方，東西呢，我會安排妥當(dāng)，以前枚姨的生活起居都是由我安排，她老人家可難伺候，不過到了我手里，一切都是順理成章?！?/p>我不喜歡婷婷藐視我的住所，我對這地方的感情頗深。

“謝謝婷婷姐的好意，不過我不會搬地方?！蔽揖芙^得很干脆。

婷婷一時(shí)半會兒沒反應(yīng)過來，她斜睨一眼我，再轉(zhuǎn)過來看著我說：“你不能住這里，這是死人住過的地方，再說了，什么都沒有，有夠寒磣?！?/p>我正視她的霸道，堅(jiān)定不移地說：“我不會搬地方?！?/p>“為什么？”婷婷拉下臉，面對我的“不聽話”，她可能有些不爽。

“不為什么，我雪禾不愿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強(qiáng)迫?！?/p>琪琪趕緊插進(jìn)來：“雪姐喜歡住這里，因?yàn)樗矚g從這邊窗戶看外面的景色，再說了，住習(xí)慣的地方突然要換掉，就是換做我，也會不習(xí)慣的，婷婷姐，你看這搬地方的事情，還是延后再說，你說呢？”

琪琪的小心翼翼給了婷婷臺階，她肆無忌憚地打量我，冷笑一聲說道：“之前在枚姨口中聽說過你，枚姨說，她喜歡你這樣的倔脾氣，不過呢，我不太喜歡?！?/p>“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向來惹人討厭。”

“在會所的日子還是不要樹敵太多，別以為真的事事都有人給你收拾爛攤子?！?/p>“多謝婷婷姐的提醒，我會記在心里?！?/p>“別，千萬別喊我姐，跟你不同，我沒有年輕的資本，也沒有過人的手段，我來這里拼的就是血汗，走到這一步，都是靠貨真價(jià)實(shí)的東西?！辨面玫恼Z氣越來越不耐煩，她本就嘶啞的嗓音聽著越發(fā)吃力，可她還是發(fā)泄似地向我警告。

“所以，這聲姐，你當(dāng)之無愧?！蔽也⒉幌氲教帢鋽常R時(shí)務(wù)地放下身段，這也算是一種策略，一開始巴結(jié)討好人家當(dāng)你是根草，如果打了一巴掌再給點(diǎn)甜頭，效果可能完全不一樣。

于是，我走到茶幾旁，拿起這串鑰匙遞給婷婷，又道：“枚姨生前，你是做什么，現(xiàn)如今，你還是做什么，這鑰匙，我拿著沒什么意思，對我來說，毫無用處，倒不如給了你，全憑姐姐安排，當(dāng)然，除了我住的地方，我這人，認(rèn)床又懷舊?！?/p>婷婷松懈的臉色正是我所要的結(jié)果，她有些猶豫，畢竟這鑰匙的身份不可亂來，她倒是想拿，又不好意思抬手，只能干笑兩聲，擔(dān)憂地問道：“你真心打算交給我打理？”

“除了我，你可以支配會所的任何東西，也包括人?！睓?quán)力在握的感覺真的好極了，而我不想撿起這個(gè)燙手山芋，倒不如投石問路，假借他人之手再靜觀其變。

在我眼神的鼓勵下，婷婷還是下定決心接了鑰匙，她含笑瞅著我，支支吾吾地嘀咕：“剛才爭鋒相對，還以為你討厭我呢?！?/p>“婷婷姐不是說，我們不打不相識嗎？”

“過去的事情早就隨風(fēng)而去，你放心，我呢，管得下面小姐服服帖帖，若是她們敢在私下里議論雪姐的不是，我肯定不讓她有好果子吃?！?/p>“多謝了?！蔽夷克玩面秒x開，琪琪心急如焚地拉著我：“才半天，就，就這樣沒了？”

我不解地看著她，而琪琪攤開手，緊張不已：“權(quán)哥交給你的鑰匙，那是身份的意義，你知道那是什么鑰匙？那是枚姨在會所的保險(xiǎn)柜鑰匙，值錢得很呢?！?/p>我睇著琪琪漲紅的小臉蛋，歪著頭問道：“你以為保險(xiǎn)柜很值錢？”

“不是保險(xiǎn)柜，是里面的東西?！?/p>“然后呢？你認(rèn)為梁浩權(quán)和王耀文還等著我拿鑰匙去打開保險(xiǎn)柜，再把里面的錢分給大家？”我不屑地反問，琪琪怔愣地眨了眨眼，泄了氣地低喃：“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婷婷姐，卻沒料到你把鑰匙給了她，你讓她作威作福，難不成怕了？”

“是，我的確有點(diǎn)怕。”我走到窗臺前，撥弄茉莉花的樹干，心事重重地說，“我畢竟樹敵太多，大概只有你死心塌地地跟著我，其他的小姑娘也好，老女人也罷，全都不可能把我放在眼里。我怕，我根本來不及做自己的事情，就已經(jīng)被這里的女人攪得天翻地覆，我怕，姚振晟給我的這個(gè)燙手山芋就是為了毀滅我?！?/p>我轉(zhuǎn)身，看著琪琪說：“你說得對，我的確討厭婷婷姐，可討厭歸討厭，至少她在會所有些威望，這里的小姐大多向著她，我得利用她的身份來維護(hù)自己的安全。其實(shí)，她也討厭我，我看到剛才她掃視鑰匙的眼神，那種渴望，太明顯了，我一目了然?！?/p>“我聽小雪提過婷婷姐，她以前在s市混得風(fēng)生水起，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就淪落到枚姨身邊，不過她懂得察言觀色，很快就成了枚姨的幫手，一直料理枚姨的生活，對了，小雪就是婷婷姐一手提拔上來?！?/p>我走到琪琪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后的我還有一場硬仗，我可能不會有好結(jié)果，做不了你的救命草，你可以趁這個(gè)時(shí)候找個(gè)救命草?！?/p>“從雪禾到雪姐，我感覺我自己也變了許多?！辩麋鬣街?，俏皮地說，“至少，我沒有以前那么怕死，所以救命草究竟重不重要，我自己也不知道了?！?/p>我不想連累琪琪，但也會自私地利用她的身份，很多事，沒有她的幫助，我根本無法完成，況且，她一直充當(dāng)我的眼線，幾乎所有人的是是非非都因?yàn)樗帕私?，否則我根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徐臨說，我是他的功臣，其實(shí)我真想告訴徐臨，這個(gè)偷偷喜歡你的小女孩，才是你最大的功臣。

不，我不會告訴徐臨，偷著喜歡的樂趣是對方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愛情的到來，獨(dú)自享受的愛情永遠(yuǎn)不會被打擾。

折騰一天，我睡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突然就想起了鄭先生，我想他肯定是死神，真想與他攜手一起毀滅這座邪惡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