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沈笑都躺在床上,谷中醫(yī)者每日為她換藥,只是時常面色凝重,搖頭嘆息。
“她腿傷及經(jīng)絡(luò),就算治了怕日后也難正常行走?!贬t(yī)者輕聲道,略帶遺憾。
“瘸了的殺手,一個廢物,留之何用!”司墨輕描淡寫的口吻,好似在說今日的天氣很好一般。
門外對話一字不差落在沈笑耳中,沈笑薄唇輕抿,咬牙動了動腿,鉆心的痛楚疼得心尖發(fā)顫。
片刻,司墨走進屋子,將沈笑的狼狽盡收眼底。
“我知道你聽見了,”司墨輕聲開口,眸中帶著輕蔑,“谷中不養(yǎng)閑人,我只容你一日,明一早自己去離殿報道?!?/p>
身體氣力好像瞬間被抽離,沈笑周身寒涼,比身體更疼的,是心。
也不知在倔什么,沈笑掙扎著從床上坐起,眸子在司墨身上起伏,“沈笑,領(lǐng)命?!?/p>
離殿,奴婢除塵打掃的聚居地,逍遙谷最卑微的存在。
大概,這也是自己在谷中存在的唯一價值了吧!
司墨當(dāng)真會物盡其用,沈笑躺在床上,想笑一下,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
蕭瑟破敗的院子,昏暗潮濕的床鋪,日復(fù)一日做不完的活計,雙手洗著盆里臟兮兮的衣服時,沈笑甚至可以預(yù)見自己接下來的一生。
淡淡脂粉香氣縈繞四周,鴛鴦戲水的繡鞋映入眼簾,站在沈笑面前的趙媚兒巧笑倩兮,盈盈開口,“笑兒妹妹?!?/p>
“你怎會在這這種地方?”趙媚兒故作驚訝地開口,隨即臉上又露出一絲了然,“莫不是惹了谷主不快?”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趙媚兒蹲下身子,目光落在沈笑粗糙的手背上,面露鄙夷,“你瞧瞧,都裂了口子,一定很疼吧!”
“看也看了,你可以滾了。”沈笑聲音冷淡,目光落在趙媚兒身上,不退不避。
同為司墨身邊人,趙媚兒卻可以作威作福欺辱自己,這一切都應(yīng)了一句話,打狗也要看主人。
自己,就是司墨身邊那條不受寵的狗!
四目相對,趙媚兒忽而避開,幽幽道,“笑兒妹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逍遙谷的規(guī)矩?!?/p>
“卑賤的奴婢是要給主子行跪拜之禮的!”趙媚兒笑靨如花,字句陰冷。
沈笑手里的臟衣服被驀然放下,抬起頭卻沒說話。
趙媚兒慢悠悠地繼而又道,“瞧我這記性,笑兒妹妹位居殺手榜首位,自然是不屑于給我這小人物卑躬屈膝的?!?/p>
“如此,我也不好難為妹妹,只好去找谷主評評理?!?/p>
趙媚兒說完,抬腳欲走,一直沉默的沈笑突然抬眸,聲音平靜道,“我做?!?/p>
“這就對了?!壁w媚兒轉(zhuǎn)身,一臉得意。
不是怕趙媚兒,而是沈笑心里清楚,自己和趙媚兒之間,司墨的心一定是偏心她的。
她不想到時受更大的屈辱,她怕了。那種感覺,像自己將一顆心交到對方手里,卻被對方扔在地上,反復(fù)碾壓。
太痛了,真是太痛了。
沈笑從地上站起,右腿前邁一步,左腿全無知覺拖在地上,待蹭到趙媚兒跟前,忽而雙膝一彎。
她雙眸輕斂,額頭觸在冰涼的地面上。
趙媚兒低頭,蔥白的手指抬起沈笑臉頰,惡毒道,“賤人就是賤人,就算僥幸爬上谷主的床,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賤息!”
似乎心情不錯,趙媚兒輕飄飄將手放下,鴛鴦戲水的繡鞋踩上沈笑的手,狠狠碾了碾,憤憤道,“沈笑,你其實就該這樣被我踩在腳下?!?/p>
如此重的碾壓,沈笑卻仿佛全無知覺,脊背更挺得筆直。
心臟不由自主瑟縮,沈笑暗暗在心底提醒自己,忍忍,再忍一忍就不疼了。
沈笑這般平靜,自然不能讓趙媚兒盡興,她抬起腳,繞著沈笑轉(zhuǎn)了個圈,目光忽而停在沈笑受傷的左腿上。
打定主意,趙媚兒幽幽開口,“沈笑,你這腿廢了,谷主怕更不會要你了吧!”
沈笑心頭閃過不安,還未等反應(yīng),左腿便被趙媚兒重重踢了一腳。
沈笑吃痛,忍受不住跌在地上,身體微微痙攣,右手手指輕顫著摸上左腿,眉頭緊皺,冷汗直流。
趙媚兒這下來了興致,抬腳繼續(xù)踢下去,一下重似一下,“依我看,這腿不要也罷,你心里明白,有或者沒有,他都不會把你放在心上?!?/p>
沈笑忽然抬頭,狠厲的目光嚇了趙媚兒一跳。
捏住趙媚兒左手,沈笑竭力維持聲音平穩(wěn),“你知道我,就算腿廢了,殺你,也不是問題。”
趙媚兒慌張掙開沈笑,嚇得后退一步,忽而又笑了,“沈笑,你敢殺我嗎?”
“我保證,就算你傷我一根毫毛,司墨也會讓你百倍償還,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