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金玉與董霓云被嚇了一跳,訕訕的連話也說不好了,只是諾諾道:“是、是啊?!?/p>
“哈哈,好,原來如此,我就說連城從不對我撒謊,怎么可能平白冤枉一個女子偷他的玉訣,竟是如此!”顧閑靜眼角越冷,目光陰沉地好似粹了毒般看向底下那母女二人,“你們出去!”
都是太后一黨,都是一丘之貉!
董霓云被那恐怖的臉色嚇了一跳,也不敢說話,忙帶著蘇金玉離開,連頭都不敢回。
到了門外,入了馬車,蘇金玉還在恐懼當(dāng)中,董霓云卻突然笑了出來,“哈哈哈,果然,我這腦子一時怎么轉(zhuǎn)不過彎來了,太妃太后不合已經(jīng)眾人皆知了,與其說那些不要緊的細(xì)枝末節(jié),倒不如直戳她的痛腳!”
蘇金玉猶然不解,“娘,你在說什么?。课覀兂晒α藛??”
“你個傻姑娘啊,將來沒了娘,誰來替你籌謀啊?”董霓云恨鐵不成鋼地推了下她的腦袋,蹇簾看看外面,又壓低聲音,道:“我們攪黃這門婚事,南王府不僅不會報復(fù),沒準(zhǔn)還得感謝我們?!?/p>
“太好了!”蘇金玉眼睛放光,“那我們要怎么做?”
“怎么做?”董霓云陰鷙地看著自己的手,嘴角一勾,“自然是要在圣旨送到蘇府之前,徹底斷了她嫁入南王府的可能!你說,一個壞了身子的女人,配得上黃家門第嗎?”
蘇金玉莞爾一笑,眼里是如此一轍的惡毒,“不僅配不上皇家門第,就連尋常人家都配不上,若是我,還不如一條白綾死了好?!?/p>
“到時候,咱們幫她一把就是?!倍拊铺裘?。
蘇金玉抿了抿唇,伸手抱住董霓云,眼中閃過妒忌,“娘,您對女兒真好,我就是看不得那賤人攀高枝日后在我面前耀武揚(yáng)威,不定怎么欺負(fù)咱們呢?!?/p>
董霓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目露不善,“為娘也是啊。”
拓跋連城回到南王府時,正趕上顧閑靜大發(fā)雷霆,將屋里的東西摔得噼啪作響。
他招手讓人退下,不同于在外對人,此刻他的聲音溫和闊朗,輕柔悅耳,“娘,你怎么了?”
見拓跋連城出現(xiàn),顧閑靜那氣怒的模樣立時緩和了下來,眉目之間盡露凄苦,凝眉扶額,徐徐嘆道:“為娘還能為何事著惱?自然是那蘇家七女。”
她抬起頭,惶惶不安道:“你可知那蘇家七女進(jìn)了宮?還是太后親自召見的?那蘇家七女你可派人查過?”
“放心吧娘,”拓跋連城站起來,青黑色的面具隨著天窗滲透下來的日光一照,竟似帶了格外的暖意,“我已讓人去徹查蘇莞然,只是親事已定,要退只怕困難。”
顧閑靜轉(zhuǎn)眼收起惶惑,伸手握住拓跋連城的手,“那蘇莞然并不是個良善的種,在外慣以瘋癲示人,娘今兒個細(xì)想,她倒還有些陰郁孤僻,這樣的人,決不能進(jìn)咱們的府??!”
她的話中帶冷,仿佛在暗示些什么,拓跋連城心里一跳,想起昨日蘇莞然在巷子里離開的樣子,不由得默了默,道:“娘,孩兒一定會想辦法退了這門婚事?!?/p>
“我的兒啊,你真以為他會讓你退婚?”
顧閑靜苦笑,目光放遠(yuǎn),似乎能夠穿透那森嚴(yán)重疊的高墻,望進(jìn)那座金碧輝煌的皇宮,“我與她主仆多年,她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想著法兒作弄你,你縱然撒開手,終究也是無用。”
“沒了一個蘇莞然,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就跟那乞丐身上的虱子似的抓不完!”
拓跋連城聽她此話,反倒有些困惑,“那娘的意思是?”
“我?”顧閑靜想了一想,又氣惱地嘆口氣,揉著眉頭無奈,“為娘能有什么意思?我不過一個閨閣婦人,想著你好罷了。我的兒,卻不知你如何想的?”
“娘,”拓跋連城輕笑,黑色眸子露出幾許深不可測的味道,“您難道還不知道孩兒的能耐嗎?蘇莞然不過一個工具,不足為患,與其明著抗命將人拒之門外,不若,將人控制在我們自己手中?!?/p>
顧閑靜略微一愣,眼睛倒是亮了亮,旋即卻又有些猶豫,“有那么簡單嗎?”
拓跋連城按按她的手,微露冷笑,好似胸有成竹,“不會太難。”
見他如此篤定,顧閑靜雖有些疑惑,到底卻也沒有多問。拓跋連城的事,她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拓跋連城不曾不多說,她也不曾多問。
只是,若是有人故意針對她的兒,她卻能一反柔弱,比任何人都反應(yīng)得快,就像當(dāng)年帶著拓跋連城逃出火海,顧閑靜將他當(dāng)成了自己的一切。
卻說那廂,蘇金玉與董霓云回到蘇府,剛一落座便聽有人傳來蘇莞然的消息,說是她闖了大禍,雖然沒有被罰去跪祠堂,但卻被宮里來得教養(yǎng)嬤嬤逼著練習(xí)規(guī)矩,正苦不堪言呢。
蘇金玉當(dāng)即便想去瞧瞧熱鬧,卻被董霓云按回了座位。
“別去,這回咱們還是少跟她牽扯為妙,她如今是被太妃厭惡的人,咱們接觸多了,往后京畿貴婦的圈子里,還有咱們的立足之地嗎?”
蘇金玉忙點頭,又問:“那對付她的事呢?”
“放心吧,”董霓云拿起桌上的糕點,輕輕掰扯成了兩半,看著蘇金玉,“為娘,會安排好一切?!?/p>
……
恰此時,蘇莞然頭上頂著五本女則,肩頭放著兩杯茶水,腳下圈著一條紅線,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化和窘迫,蕓娘手里拿著戒尺,盯著她走了十五個來回,才稍顯滿意,“這一回走得勉強(qiáng)過關(guān),只是茶水還是漏出來了。”
“七小姐,勞累您辛苦幾天,蕓娘也松快,”蕓娘聲音陡然一低,“姑娘,容蕓娘提醒您,短短幾日的辛苦,換來半生的榮華富貴,還有令弟的身康體泰,這筆買賣很值?!?/p>
見蘇莞然面色黑了大半,蕓娘又冷笑,“如同上午那般可笑的鬧劇,姑娘日后還是莫要發(fā)生得好,免得叫子默少爺擔(dān)心不是?”
末了,蕓娘又問:“想休息嗎?姑娘?!?/p>
蘇莞然拳頭一緊,神色一肅,“不必,繼續(xù)。”
如此夾雜著威脅和恐嚇的訓(xùn)練持續(xù)了數(shù)日。
“宮里來人了,”蕓娘告訴她,“太后特許你與他見上一面,你可去否?”
這幾日蕓娘看蘇莞然面上不耐之色越來越重,擔(dān)心她又給自己找麻煩,故而才特意向公皙淑慧問旨,讓他們見上一面。
蘇莞然大喜,蹭地站了起來,“我去!”
這些年她一直親自照顧著蘇子默,這還是第一次分別這么久。
若是公皙淑慧對子默不好,反讓他病痛加重,蘇莞然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讓那皇宮里的人知道,什么叫做“瘋子”!
蘇莞然迅速收拾好了往外跑,卻沒發(fā)現(xiàn)有兩個人正對她虎視眈眈。
一個,自然是那蘇府中的董霓云,而另一個,則是自己也不知為何會跑來蘇府墻角的拓跋連城。
他跟著蘇莞然,見蘇莞然往皇宮里跑,心中正自不屑,未料想,未進(jìn)皇宮,蘇莞然突然在宮外就停住了,還毫不知羞地抱住了一個男人!
寒氣襲身,頭皮發(fā)麻。
蘇莞然蹭地回頭,目光凌厲的環(huán)視自己身后,卻并未發(fā)現(xiàn)異樣。
“姐姐,你怎么了?”蘇子默問。
“沒事,”蘇莞然訕訕地笑了一下,有些懊惱,“大概是這幾天隨時被人盯著盯出了毛病,總覺得自己身后有人。不說我了,你如何?”
蘇子默黯然,“姐姐放心吧,太醫(yī)的確給我診治過了,也用了頂好的藥材,且在私底下與我說過,這痼疾殘癥,得需緩治,只怕要兩三年方得大好呢?!?/p>
蘇莞然面色稍霽,“讓姐姐看看,今兒沒怎么咳嗽卻是一樁好事,可見身子骨是大有進(jìn)益了。”
蘇莞然細(xì)細(xì)地的打量蘇子默,還將人轉(zhuǎn)了一圈,手在他臉上肩膀各處都按了按,見確實比從家里出去時好多了些,心中頓時復(fù)雜起來。
公皙淑慧倒還真的叫太醫(yī)給蘇子默治療過,且還真的有所緩解,倒比她素日貼身照料得還好。
“姐姐在家如何?”蘇子默見她面有頹色,不比往日利落,便覺不妙,“方才聽姐姐言辭之間,似乎有所忌憚,莫非家中有人讓姐姐難看?”
聞聽此言,蘇莞然驟然笑了起來,伸手掐掐他的臉頰,“姐姐現(xiàn)在可是準(zhǔn)南王妃,父親待我都要禮讓三分,誰敢給我難看?”
蘇子默病態(tài)依舊,而雙目澄染,些微的棕褐色在眼光低下散著光芒,如同貓眼兒石一般的干凈。
只是現(xiàn)下,他的眸光一深,便露出些許因愧疚而來的憐惜。
他道:“太后……讓姐姐做的事情,姐姐若是點頭允了,可知是兇險萬分?”
蘇子默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似乎又想說些什么,蘇莞然卻目光一凜,面露怏色,伸手扶住他的臉,“小默,你要是敢尋死,姐姐定然隨后就來陪你?!?/p>
蘇子默渾身一顫,嘴唇輕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