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自斟了一盞酒,卻不急去飲,一雙明眸對上目夷那滿是焦灼的目光,他的心事,皆都掛在了臉上,安歌多少也猜出了些。
“宋國君……尚好吧?”
目夷不語,自飲了一盞,看著空了的酒盞直發(fā)呆,安歌又給他斟滿,道:“雖說,這是你宋宮的事,安歌不便多言,然而今夜之事你也親眼看到了,茲甫已是太子,卻急不可耐地想要謀君篡位,來日,他若真當(dāng)上了國君,又豈會留你?”
魚賈附和,“今夜,我姐姐蒙難,險遭了衛(wèi)夫人的毒手,我聽姐姐說,昨日衛(wèi)夫人便強(qiáng)行給她灌了鴆酒,若不是姐姐帶在身上的兩顆護(hù)心丹,此刻便早沒了性命?!?/p>
說到這個,目夷又是一陣?yán)⒕危鏇]想得到衛(wèi)夫人會喪心病狂至此。
“如今,衛(wèi)夫人已被我君父下令終身囚禁,她已再無機(jī)會出來興風(fēng)作浪,目夷代宋國向公主致歉。”目夷頗有些心虛地看向安歌,告知衛(wèi)夫人近況,算是給了安歌一個交代。
安歌別過臉去獨自飲酒,她與目夷并不相熟,只是常聽魚賈在書信中提及。
魚賈在宋國這些年,與目夷朝夕相處,情誼匪淺,彼此又志趣相投,如同手足。
安歌本就無意插手宋宮這些是非,適才提了一嘴,已經(jīng)十分后悔,她此行唯一的目的,僅僅只是換魚賈歸國,若不是宋公為難,也不會遭這一番罪了。
只是,魚賈卻不如安歌這般瀟灑,眼見著摯友陷入兩難,他不得不挺身相勸道:“多年來,衛(wèi)夫人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太子茲甫更與你貌合神離,你身在局中,看不清你嫡母兄弟的為人,可我作為旁觀者,卻是為你揪心得很?!?/p>
安歌撐著頭,魚賈這股操心勁兒,讓她莫名憂心,她之所以突然來宋,只因為大巫推算出宋宮有變,魚伯擔(dān)心魚賈被牽連其中,才使安歌來接魚賈歸國。
哪曉得事情就趕得那樣湊巧,闔宮上下,偏偏就讓她給撞見了衛(wèi)夫人的“秘密”呢?
安歌頭疼,魚賈仍還在孜孜不倦地勸解著目夷。
“目夷啊目夷,你細(xì)想想,這些年你受了他們多少暗算?是他們不仁在先,而非你不義,更何況,如今是你君父執(zhí)意要改立太子,你只管坦坦蕩蕩的受了便是?。 ?/p>
魚賈自小受教的是魚國的禮制,魚國不興周禮,自成一系,自然無法體會目夷心中的糾結(jié)。
目夷長長的呼了口氣,“我知賈弟心意,這些年你我形影不離,你又怎能不知我心中難處?”
“有何難處?”魚賈只覺得好笑,“為君為臣,不論賢能,卻論什么嫡庶?不覺得十分迂腐可笑嗎?”
“嫡庶本就有別,若我今日受了這儲君之位,來日宋國出了一位庶出的君主,定是要成為天下諸侯的笑柄的!”
安歌有些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問道:“大公子覺得,天下諸侯會笑話一個庶出有能的君主,還是會欺負(fù)一個無能庸碌的君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