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聽到過“九龍拉棺”這個詞。
其實(shí)紋身圈里,經(jīng)常會有“九龍拉棺”的半甲圖和滿背圖,但從我?guī)煾缸炖镎f出來的,那就是陰陽繡的“九龍拉棺”了。
我先沒管馮春生,去了里屋找我?guī)煾噶艚o我的筆記。
我找了很久,終于在柜子里面,找出了一個泛著灰塵的羊皮本,上面有很多筆記,都是我學(xué)藝的時候,記上的。
有一些地方,標(biāo)注了關(guān)鍵詞,看到了那些關(guān)鍵詞,我就想得起我?guī)煾冈?jīng)說過什么。
我翻開了前面幾頁,果然找到了幾個關(guān)鍵詞,“九龍”“富貴”“死”。
我看到了這幾個字,總算回憶起了我?guī)煾冈?jīng)說過的一句話。
那時候,他躺在屋外的竹床上乘涼。
我?guī)退麚u著扇子。
當(dāng)時我?guī)煾搁]目養(yǎng)神著說:九龍拉棺還沒找我……還能多活幾年喲。
我聽了,覺得好奇,就問師父,什么是九龍拉棺。
師父當(dāng)時半坐起來,拉住了我的手,說:水子……陰陽繡的傳人,接連幾代都會有一個背后紋“九龍拉棺”的人來找你,他能夠帶給你富貴,也可能帶給你災(zāi)禍,甚至是死亡。
“你太師爺,和那九龍拉棺處得好,一輩子榮華富貴,在上海灘的十里洋場,那叫一個風(fēng)光滋潤,你師爺聽說跟那“九龍拉棺”人關(guān)系不咋樣,一輩子失魂落魄,帶著我也這么落魄啊?!?/p>
這是我?guī)煾父艺f過關(guān)于“九龍拉棺”的信息。
我想到了這兒,感覺這事兒,不一般,陳雨昊,就是我?guī)煾缸炖锏哪莻€“背后紋九龍拉棺的人”嗎?
這么巧?
我不知道,只覺得陳雨昊真的不是一般人。
他給我留下的那張“天下房術(shù),皆出五行”,我也參詳不透。
房術(shù)?這詞聽上去就污??!
我心里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我卻不能對馮春生說,不是不信任他,實(shí)在是事關(guān)重大,我不得不藏私。
我出門的時候,馮春生正拿著那張小紙條看:天下房術(shù),皆出五行……這是啥意思?。课胰ニ鬆?shù)摹?/p>
“唉!別研究那老不正經(jīng)的東西了?!蔽液爸T春生。
馮春生站起身,賠笑道:水子……那陳雨昊是高人,說出來的話,總是有用的,絕對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尤其是他拿來當(dāng)定金的東西。
我劈手把馮春生的紙條,搶了過來,問道:我問你,那個陳雨昊,你認(rèn)識不?什么門路?
“我認(rèn)識個屁??!”馮春生笑道:我這次呢,其實(shí)拿著你的路費(fèi),去上海,找我一老哥們喝酒的。
“你找你老哥們兒喝酒?拿著我的錢?”我有點(diǎn)懵,這馮春生,不是省油的燈啊。
馮春生連忙打了個哈哈,說:唉,水子,你別那么不開心,陰行找客人,和一般行業(yè)找客人不一樣……你說你隨便在街上,說給人推薦一紋身,人家說不定會搭理你,可你丫在街上,縫人就說——兄弟,陰陽繡紋不紋?人家不一耳光抽死你?
他又說:所以說……要想推銷,只能靠人脈,我那老哥們,有人脈,他是做算命的,算命的客人,都是信陰陽繡的,我找他,隨便勻幾個客人過來,那小日子不要太滋潤。
“然后呢?”我問馮春生。
馮春生說:我找我老哥們表明了來意后,老哥們?nèi)埩_了一番,昨天晚上,跟我約了個茶局要帶我去喝茶,喝茶嘛,我當(dāng)然過去了,結(jié)果,就遇上陳雨昊了。
“我老哥們說了,陳雨昊,需要陰陽繡?!瘪T春生又說:我老哥們還說了……只要我們能跟陳雨昊做成這一門生意……保我們在陰行五年平安。
我說:你老哥們說話,算話不?
“嘿嘿!”馮春生說道:我那老哥們,在上海,就好像劉老六在福建的地位一樣,你說靠譜還是不靠譜?
接著,馮春生又說:老哥們給陳雨昊倒茶,那伺候得叫一個周正……所以我猜,陳雨昊在陰行的地位,一定很高,高到讓我老哥們都高山仰止。
“恩!”我又想起了劉老六說的那句話:富貴險中求。
沒準(zhǔn)這次陳雨昊,就是我生意發(fā)家的一個契機(jī)呢。
“行吧!我先回家了,明兒再說?!蔽掖е菑垺疤煜路啃g(shù),皆出五行”的紙條,回了家里。
馮春生說道:水子,你回家睡覺,我特么睡哪兒?
“你睡紋身室里頭?!?/p>
“我不,我不當(dāng)大哥好多年,我不愛冰冷的床沿,幫我租間房子……要帶席夢思的,租金從我工資里頭扣?!瘪T春生扯著嗓子嚷嚷。
好家伙,馮春生這貨,要飯要了好幾年,現(xiàn)在靠我這里吃大戶了!
我嚷嚷道:看你以后表現(xiàn)。
……
我雖然話是那么說,但我一回家,就開始給馮春生找房子了,這人辦事,其實(shí)是靠譜的。
我不知道他拉來陳雨昊到底是福是禍,但他確實(shí)是用心幫我搞生意,我作為老板,也確實(shí)得給他一點(diǎn)福利。
我在我們家小區(qū)那邊,給馮春生問房子的事,廖敏卻給我打電話了。
“喂!于先生?!绷蚊粽f:還是下午的事。
“愿意說真話不?”我問廖敏。
廖敏說:不是我不說真話,是我得罪不起背后的人,你就行行好,給我做個“半截帝子蛇”的陰繡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嘆了口氣,搖搖頭說:廖敏,我不管你是做哪行的,也不管你是不是一個售樓小姐,我都同情你,所以,我也跟你托個底,這陰陽繡,不是一招鮮吃遍天的神術(shù),他也是有針對的,你情況不一樣,手法就不一樣,紋身的圖案也不一樣,你不說實(shí)話,我給貿(mào)然紋個“半截帝子蛇”的紋身上去,你死得比現(xiàn)在慘,懂不?
“這?”
“別這啊、哪啊的了,愿意說真話就說,不愿意說,就不說?!蔽抑苯訏斓袅肆蚊舻碾娫?。
這女人,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搖搖頭,繼續(xù)找房子。
好不容易,我敲定了一間一居室的房子,一個月八百塊錢的租金,我交了三個月租金和一個月押金后,回了家。
回了家里,我打開電腦查“房術(shù)”。
查了之后,我才有點(diǎn)砸舌,原來,我們常說的“男女辦事”的法子,叫“房中術(shù)”。
房術(shù)指的就是建房子的事。
“天下房術(shù),皆出五行。”這句話,是跟建房子有關(guān)系的?
我躺在床上想著,想了很久,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廖敏是售樓小姐,那也和“建房子”有關(guān)系啊,她是賣房子的。
莫非,陳雨昊跟我提醒的,就是“廖敏”的事?
管他呢!
我也研究不出一個所以然出來,躺在床上,思考這兩撥生意賺的錢。
阿綠的減肥帝釋天紋身,我賺了四萬。
那李木子的錢,我也賺了四萬。
加在一起,我弄了八萬塊錢,一口氣就解決掉我母親十分之一的醫(yī)療費(fèi)用。
我心里是真的高興,抱著手機(jī),打開了銀行卡的后臺,拼命的親了幾下,這都是我母親的買命錢。
在我高興的時候,阿綠又給我電話了:喂!水哥,你那紋身真管用,我這減肥,雖然沒怎么減下來,當(dāng)時我現(xiàn)在吃東西,特別克制了。
“是吧,明天過來上色。”我讓阿綠過來上色。
“那成?!卑⒕G笑著說:對了……水哥,你陰陽繡,有陽繡,鐵定有陰繡吧?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問阿綠:你從哪兒知道這些的?
阿綠說他們健身房,有個女學(xué)員的奶奶,就是神婆,早就聽說過陰陽繡。
今天晚上,那女學(xué)員邀請阿綠去他們家吃飯,飯桌上,那神婆說得清清楚楚,說一種陽繡對應(yīng)一種陰繡,有減肥的陽繡帝釋天,就有減肥的陰繡。
陽繡的效果,要霸道很多很多。
我去,這阿綠,竟然打起了陰繡的主意了?
我直接搖頭:別胡扯,沒有那事。
“真有?!卑⒕G說道:我晚上到處問了一下,前段時間,有個女的,在你哪兒紋了一個防小三的陰繡,有這事吧?
“有!”我還能說什么?這阿綠,是弄得門兒清啊。
阿綠笑了笑,說:那OK,你明天給我繡那副陰繡減肥,不然我就算你違約。
“唉!”我連忙勸阿綠:妹子,你別二,陰繡邪門,陽繡很正統(tǒng)的……既然陽繡能減肥,那你用什么陰繡呢?
“減肥太慢了。”阿綠說:我可聽說了,這陰繡減肥,效果立竿見影,反正你要是不做,就等著給我交違約金吧。
“我交你什么違約金?”我有點(diǎn)楞。
阿綠直接掛了電話:明天我找律師去跟你談……陰繡如果你不做,那就得賠錢,違約金二十萬。
我……我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違約金二十萬?你開玩笑呢!
再說怎么就違約金了?
我被阿綠氣得有些無語,只能明天上午再去跟阿綠好好談?wù)劻恕?/p>
這陽繡不要,要陰繡,這是廁所里打燈籠——找屎(死)
我這天晚上,睡了個囫圇覺,第二天一早,我騎著我的小電驢,去了紋身室,準(zhǔn)備找那個阿綠,好好談?wù)劇?/p>
我一上紋身室的樓,卻發(fā)現(xiàn),如同一堵肉墻的阿綠,已經(jīng)帶著一個穿著黑西服的男人,早早的就站在門口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