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春生勸我,說讓我去找劉老六。
劉老六是閩南這邊銀行有頭有臉的人物,找他來,陳雨昊多半得賣我們一個面子。
哼!
我搖了搖頭,我小時候就聽我?guī)煾刚f過一句話“窮不可喪志!”
陳雨昊確實比我牛逼,可我就不求人,不是要賭嗎?
賭!
老子冒著這個店被你砸了的風(fēng)險,也得和你斗一斗。
我腦子里面冥思苦想。
時間很快就要到一個小時了。
這時候的陳雨昊,已經(jīng)搬起了我紋身店香堂里的佛像……這玩意兒,可是我?guī)煾噶艚o我的,我能給陳雨昊砸了嗎?
我一拍桌子,對陳雨昊說道:給我放下!
“時間已經(jīng)到了?!标愑觋焕湫?。
“我已經(jīng)想好了方案了?!蔽叶⒅愑觋徽f。
陳雨昊伸出了右手——拿出來!
“不用拿!”我指著陳雨昊說:我用人皮圖來改?
“人皮圖?”
陳雨昊似乎沒聽過這個名頭,他當(dāng)然沒有聽過這個名頭了。
老實說,這個紋身的方式,其實是我一個人自創(chuàng)的……怎么說呢?這是一種視覺性的紋身。
曾經(jīng)有一個女孩,她年輕時候不懂事,在手上紋了一只眼睛,眼睛紋在手背上。
可她學(xué)的是醫(yī)學(xué),沒有一家醫(yī)院要她。
好不容易家里塞了錢,讓她去一個醫(yī)院當(dāng)兒科醫(yī)生,可是一上任,立馬被主任給請走了,不為了別的,就為了紋身。
紋身這個東西,其實算是一種“類型藝術(shù)”,可是,它依然不受待見。
尤其是國家機(jī)關(guān)、醫(yī)院、學(xué)校等等單位,那幾乎是零容忍。
那女生趴在我的紋身店里哭了一天,問我能不能幫她洗掉那個紋身。
紋身當(dāng)然是可以洗的了,可是洗了之后,會留下觸目驚心的疤痕。
我把留疤的事告訴了那個女生。
那女生說寧愿有疤痕,也不愿意要紋身,她哭得淚眼婆娑。
說句實在話,我個人覺得,那女生的手,是我見過最漂亮的手,晶瑩剔透,每一根手指,都十分修長,沒有一塊死皮,皮膚泛著一層白霧,美麗不可方物。
而女生手上的紋身,是一只眼睛,一只佛陀的眼睛。
那只眼睛,明顯帶著笑意,可是,在眼睛的眼角,又留著一滴眼淚。
這就是佛的眼睛,悲天憫人的同時,總是懷著對未來的希望,一半心在哭,一半心在笑。
這佛陀眼睛紋身,也是少有的珍貴。
我問過那個姑娘,問這個紋身是誰紋的?
姑娘說這是她去日本的時候,找北島元孝紋的。
我當(dāng)時就覺得這紋身毀了可惜,北島元孝是極其出色的紋身師,他的紋身,和佛學(xué)有這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最近這些年,也很少紋身了。
我一來不想毀了那姑娘的手,二來,我不想毀了那珍貴的紋身。
最后,我想了個辦法,什么辦法?
就是我做的“人皮圖”。
我用顏料,調(diào)成人皮服的顏色,然后紋上去,等于,我在那姑娘的手背上,重新紋出了一張皮。
紋這個,非常費(fèi)勁,因為每一道人皮上的紋理,都需要靠我自己,一針針的紋上去,非常復(fù)雜。
光是擋住手背紋身的那么小的一張人皮圖,我紋了整整一個星期。
紋到了最后,雖然人皮圖和真正的人皮,還是有那么一點點色差,當(dāng)時打打遮瑕粉,基本上看不出來了。
這樣,傷疤沒有了,那北島元孝的紋身,其實也在,就在身上,沒有被我親手毀掉。
那姑娘瘋狂的感謝我,還專門請我吃了一頓飯。
我當(dāng)時就萌生了用人皮圖來做我紋身店招牌的想法,可是后來,這個想法放下了,因為紋人皮圖實在太難紋了,價格也比較低,很難做成商品。
所以,這幾年,我一直都忘記了人皮圖。
現(xiàn)在,我給陳雨昊改圖,就是人皮圖這個點子。
我對陳雨昊說:我能夠紋出人皮來,蓋住你背后的九龍拉棺……然后,讓你的背上,出現(xiàn)藝姬的圖案?
“你能紋出人皮來?”陳雨昊冷笑連連。
我笑道:能不能紋出來,你讓我試試就ok了。
“怎么試?”陳雨昊問我。
我直接去了里間,調(diào)好了顏料。
當(dāng)然,現(xiàn)在人皮的色差,我調(diào)不了那么準(zhǔn),畢竟時間很緊。
我隨便調(diào)了調(diào)后,走到了外面,拿起了紋針,直接蘸了一點顏料,在馮春生的手背上扎了一針。
“哎呦!水子你瘋了?扎針之前說一聲,特么的疼?!瘪T春生鄙視了我一陣。
我直接抓住了馮春生的手,抬起來之后,對陳雨昊說道:你看看!
陳雨昊看了看馮春生手背上的那個點后,吸了一口涼氣,立馬點頭,說道:厲害,想不到竟然有紋身師能夠紋出人皮來?
“這算不算你改圖的方案?”
“算!”
陳雨昊的右手,搭在左胸上,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跟我鞠了一躬,說道:對不起!招牌的事,明天早上解決!我會獻(xiàn)上為最好紋身室準(zhǔn)備的禮物。
說完,他轉(zhuǎn)身出了紋身店:我上次感覺你們要插手鬼宅的事情,明天算我一個!
說完,陳雨昊背著他的大木頭盒子,消失在了我們面前。
這陳雨昊,真是爺們,雖然比較粗暴,當(dāng)時……光明磊落,輸了就是輸了,贏就是贏,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臓攤儭?/p>
馮春生則在一旁,仔細(xì)的看著手背上的點,說道:唉……水子,我沒搞明白,這個點這么黃,為啥陳雨昊看了這個點,就走了呢?
我說這個點雖然色差把握得不準(zhǔn),但是,我已經(jīng)給了陳雨昊一個念想,他也知道……我是能夠紋出人皮來的紋身師。
“牛,這點真牛?!瘪T春生給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看著地上散落一地的招牌碎片,搖搖頭,說:可惜我這招牌,陪了我好幾年了,現(xiàn)在,竟然破碎成這樣了。
“這點你放心,陳雨昊明天肯定得帶個新招牌過來?!瘪T春生安慰我說。
是啊,除了這個辦法,還能怎么辦?
還好,陳雨昊答應(yīng)了明天陪我插手鬼宅的事情了。
天下房術(shù),皆出五行。
陳雨昊算是給出了他的定金了。
不過,我覺得……我剛才利用人皮圖,給陳雨昊改圖的構(gòu)思,似乎還可以升級,還可以讓陳雨昊更加滿意,只是時間有些著急,我還暫時沒想好。
管他的呢,反正過了這一關(guān)了,升級的事,我以后再想。
……
搞定了陳雨昊的事情,我和馮春生兩人去喝酒。
今兒這酒喝得是高興。
有陳雨昊這樣的高手來,我們幫咪咪解決鬼宅的事情,那絕對ok。
我和馮春生喝的那叫一個高興。
馮春生喝了幾杯,開始感嘆:我早年間,遇人不淑,結(jié)果,唉……真心不……唉,導(dǎo)致我家破人亡啊,倒是你水子,是個真正的好人,你得一直保持你的正直、好奇和善良,陰行之路,前途無量。
我跟馮春生舉起了杯子,說:別,春哥……你才是我的領(lǐng)路人,我要是在陰行里面,混出了名聲,那啥也不說了,以后賺了錢,五五分賬,在任何時候,這句話都有效。
“哈哈!”
馮春生拍了拍我的手,說:不說了,干了這杯酒。
我和馮春生干了這杯酒。
我們倆人高高興興的喝著酒呢。
結(jié)果……結(jié)果馮春生的背后,歪歪扭扭的走著了一個女人。
那女人,穿著一身泡泡衫,走得踉踉蹌蹌。
她長得倒是挺不錯的,胸圓臀挺的,我也抱著欣賞的眼光,看了她一眼。
結(jié)果……她竟然一下子撲到在了馮春生的身上。
接著,她張嘴“嗷嗚”。
一股濃烈的酒味,混著污濁的東西,全部嘔在了馮春生的頭發(fā)上。
可憐馮春生那跟藝術(shù)家的長發(fā),立馬被污穢的玩意兒,全部包裹住了!
“我草.你嗎!”馮春生一拍桌子,提起了啤酒瓶,那叫一個生氣啊。
我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怎么搞,打那個女的?她一來不是無心之失,二來……她是個姑娘,我們大男人,總不能對一個女醉鬼大打出手吧?
當(dāng)然,其實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老子差點笑出了聲。
“我去你大爺?shù)??!瘪T春生這個慘啊,罵道:老子這個月吃飯都吃不香了。
他都不知道怎么弄,想碰自己的頭,又怕臟。
最后,他抓起了餐桌上的礦泉水,對著自己嘩嘩的沖了一陣子后,立馬往紋身店里跑:水子,看住那女的,別讓她跑,妹的,吐的那一泡,我這頭發(fā)都得剪了,我得找她要精神損失費(fèi)。
要說現(xiàn)在的馮春生這個橫啊,這么擠的飯店,他往哪兒跑,都有一群人,自動讓路,隔著三米,就讓開了。
我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人,抓起了餐巾紙,給她擦了擦嘴巴。
要說這女人摔得也真是準(zhǔn)啊,往那兒一躺,竟然一點污穢沒砸中!
我扶起了女人,把她拉到對面馬路上的長椅上去……我得把這個女人搞醒??!
一個女人,這個模樣躺在外面,那得多危險?
我想了想,把女人,帶到了木質(zhì)長椅上去,讓她四仰八叉的躺著,接著,我去了小賣鋪,買了一瓶“四塊”的大瓶礦泉水后,到了外面,抓起了礦泉水瓶,狠狠的一罐。
撲通,撲通!
這瓶水灌了下去之后,那女人,醒了過來。
“唉!唉!這是哪兒???”
那女人把頭發(fā)梳理到背后,抬起頭,無辜的問道:這是哪兒?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