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王的眼中閃過一絲倦意,李全上前一步:“陛下,明日還要早朝,這恐怕不妥吧?!?/p>
“皇上,來日方長,咱們還有的是相聚的時候,陛下還是先歇下吧。”孟賀安也附和著李全的話。
秦錚攏在袖中的拳頭緊緊的捏住了,爾后又松開了:“說的也是,不急于這一時,你們先退下吧?!?/p>
望著兩人消失的背影,秦錚唇角淡出一抹苦笑,他怎會不明白李全與際征的好意呢。
所有的一切已成往事,不論是兄弟情分,還是其它的,都已經(jīng)不復存在,只是他自己還站在原地不愿承認罷了。
自古皇位之爭,兄弟鬩墻,他與老十四能像如今這般,已屬不易,何須強求。
“皇上,咸福宮那邊嚴主兒還候著呢,您看?”李全在一旁打斷了秦錚的思緒。
秦錚一擺手:“朕今日累了,就在寢宮歇了,你去說一聲便是?!?/p>
“是?!崩钊娜煌肆顺鋈?。
是夜,月色深沉。
整個皇宮一片靜謐,寢宮外,幽幽長廊隱隱泛出的燭火忽明忽滅,總教人心底忽起忽沉的不適。
漆黑的幕景之下,秦錚一襲全黑的褻衣褻褲更加的讓他整個人都隱藏在黑暗之中。
這是他多年的習慣,只有在這種絕對的黑色之下,他才能睡下。
“皇上。”
“你來了?!鼻劐P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面對去而復返的孟賀安,他也不需要任何的掩飾。
此時的孟賀安也是褪去一身鎧甲,換做了黑衣蒙面,可熟悉的氣息還是教秦錚第一時間知道是他。
外人看來,孟賀安是辰國年輕的將軍,少年得志,可他還有一個沒有人知道的身份——暗衛(wèi)統(tǒng)領。
暗衛(wèi),他們只受皇帝統(tǒng)領,負責收集各路情報,潛伏各國作為密探,除了皇帝和密衛(wèi)成員,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而孟賀安此次出征,也是帶著任務的,所以自然要回來復命,方才有人在,他自然是不能顯露身份。
“說吧,你查到什么了?”秦錚雙臂負于身后,黑沉沉的目光不知看向何處。
“回陛下,跟您之前猜測的一樣,南郡、御術(shù)、西齊三國勢力孱弱,根本就沒有理由突然來犯,他們這次完全是受人挑撥!”
辰國與離國割據(jù)一方,這格局已經(jīng)多年不變,其它的小國也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突然聯(lián)合來犯,必然是有理由的!
“查到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了嗎?”
孟賀安有些不甘的撇了撇嘴:“屬下無能,只知道有一個神秘人曾經(jīng)到訪過這三國,但那個人的身份卻是怎么都查不到?!?/p>
秦錚沉默不語,如今這種和平的格局,如果有人想要打破,那么就只有“那個人”了。
平靜了這么多年,看來,他終于是等不及了。
“不過,屬下查出了一些其它的東西來?!?/p>
孟賀安并非無能之人,有時候這條路不通,那就得另辟蹊徑:“屬下曾經(jīng)夜探這三國的軍營,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屬于他們本國的將士,可見,有人在暗中相助,否則的話,就憑他們的勢力,根本就不可能拖住我軍三年之久!”
這點,秦錚倒也懷疑過,看來自己的猜想沒錯。
“而且,據(jù)駐扎在離國的探子回報,如今,離國國君不在宮中?!奔由线@點,孟賀安更加有理由懷疑這一切都是離國在背后搗鬼了!
“賀蘭行若是真想對我辰國不利,那么,他自己為何遲遲不出兵?”秦錚封塵微微蹙眉。
這一點,孟賀安也是不解:“或許,他的兵力都被分散到南郡、御術(shù)、西齊了吧?!?/p>
這理由有些牽強,分散兵力此乃兵家大忌,可他只能這么想了:“又或者,他是顧念已故的魏賢妃吧,畢竟,那是她是離國人?!?/p>
當年離國與辰國聯(lián)姻,離國皇帝將露蕓公主送來和親,后來這位露蕓公主成為了辰國的賢妃,為先皇育有二子一女,這是因此,兩國一直相安無事。
可畢竟這是多年以前的事了,而先皇與魏賢妃也仙逝多年,這份情義究竟還在不在,都難說。
“賀蘭行……”秦錚輕喃了一聲,眼底暗流涌動,“你到底想做什么?”
兩人靜默了片刻,秦錚這才道:“你下去吧,這段日子你也累了?!?/p>
“皇上……”
孟賀安似是有話想說,但卻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因為他心知若是說了,只會徒惹秦錚不悅,可他又無法做到放任不管。
見他面帶躊躇,秦錚自然是想到了:“哼!想問什么就問!”
“嘿嘿!”孟賀安訕笑了兩聲,顯得有些不自在:“皇上,聽說沈家送了阿叢進宮……”
“她如今已經(jīng)是朕的沈貴人,怎么,你有意見?”秦錚挑眉。
孟賀安忙搖頭:“當然不是!皇上您借屬下十個膽子,屬下也不敢!”
秦錚不滿白了他一眼:“當初朕有意將她許給你,是你自己不愿,如今又問來作甚?!”
若不是孟賀安表示無意,他也不至于強行將人留在宮里!
“屬下從來都只當阿叢是妹妹的!”孟賀安表明心跡之后,還是說了幾句好話,“阿叢……不是,沈貴人她從小便被老沈當個假小子那么養(yǎng),性子是野蠻霸道了些,但是她心不壞。”
這話,也就他敢這么說了,若是旁人說出來,定然是要人誤會的。
“你說這些做什么?”秦錚望著他,眼神中帶著幾分戲謔。
“臣聽聞她之前打傷了一個秀女,所以……”
“行了!虧你還是朕的暗衛(wèi),消息竟如此滯后!”秦錚不悅打斷他的話,“罰俸三個月,自己回去反??!”
說罷,他直接擺了擺手,下了逐客令。
承乾宮中,照月早早便睡下,一覺醒來,只覺神清氣爽。
這月余以來,昨夜是她睡得最為安穩(wěn)的一夜。
晨起后,子苓她們幾個手腳麻利的替照月梳妝,今兒一早她們得去壽康宮請安,可決不能遲了。
因著白苓穩(wěn)妥細心,所以照月將她留下,她只帶了子苓和何生,便去了壽康宮外候著,而德妃的位分擺在那兒,自是不必同她們一道。
到壽康宮外的時候,就見昨日被冊封的宮嬪們已經(jīng)到了不少,與沈墨叢碰面時,照月沖她行禮:“沈貴人安?!?/p>
沈墨叢依舊是冷淡如斯:“用不著?!?/p>
眾人也是看不懂她,明明對裴照月厭惡至極的樣子,卻又在關(guān)鍵時刻拉她一把,難不成,真是太過耿直?
蘇媛的到來讓她們?nèi)及察o了下來,眾人行了個禮:“蘇婉儀安。”
“大家都是姐妹,不必多禮。”蘇媛面上帶著自信且高傲的笑容,走到照月身邊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壓低了聲音道,“聽說你將鄭惜送去了浣衣局?真是好得很!”
照月面不改色:“還得多謝蘇婉儀的成全?!?/p>
輕飄飄一句話,將蘇婉儀的諷刺還了回去,氣得她臉色微變,正要發(fā)作,卻見嚴嵐湘款款而來!
短短十多天的時間,她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沉穩(wěn)了不少,一身華服,人也明艷了幾分。
嚴美人受寵的事情在宮里早就是人盡皆知的事,她這一出現(xiàn),自然有不少人上前巴結(jié)。
蘇媛臉色有些難看,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就釋然了,依舊是壓低聲音對照月道:“之前對你一口一個姐姐,本以為你們當真姐妹情深,沒想到,得寵之后看都不曾來看你一眼,更別提拉你一把了,真是可悲可嘆?。 ?/p>
說完這句風涼話,她笑意盈然的走開了。
“裴姐姐!”嚴嵐湘過來便拉住了照月,眼中的欣喜全然不似做戲。
照月也露出了微笑:“見過美人?!?/p>
“哎呀,姐姐!你怎么也跟她們一樣!”嚴嵐湘拉起行禮的照月,不滿的噘嘴,“你我姐妹二人的情誼,不必講這些虛的!”
說著,她便拉著照月問東問西。
照月聽著聽著便覺出些不對勁來了,嚴嵐湘似乎對自己這段時間在儲秀宮里的遭遇全然不知情!
她是真的被蒙蔽了,還是在做戲?
一時間,照月也糊涂了,看著嚴嵐湘那張純良無害的臉,她著實是無法相信,這是演出來的。
皇后和其他妃嬪的到來打斷了她們的交談,一行人連忙行禮問安。
除了早前眾人見過的幾位妃嬪之外,另外還有幾個生面孔,照月一時也弄不清楚,好在嚴嵐湘在一旁給她低聲解釋了幾句——
“那個粉裙子的,是柔充儀梅氏。”
一眼望去,照月都吃了一驚,這個梅氏生得可真是好生漂亮!
她原以為莊妃就足夠美艷動人,可比起這個梅氏,竟生生差了幾分。
“跟在莊妃身后的是阮修儀阮氏,還有那邊……”
嚴嵐湘也不愧是早她們些時日承寵,早已經(jīng)將這些妃嬪們?nèi)加浟藗€爛熟。
直到太后身邊的曲嬤嬤前來宣,眾人才跟隨皇后一道進入永壽宮,給太后磕頭問安。
“都起吧,賜座?!碧蟮穆曇麸@得很是慈愛溫和,但卻與她冷淡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眾妃嬪剛剛落座,太后卻道:“今年新選出來的妃嬪都站出來讓哀家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