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月正在用膳,昨夜熬的久了,寬衣就寢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待她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了。
“裴小主,這是德妃娘娘讓小人給您送來的,這可是瑯琊王氏族人上京時,特意帶來的特產(chǎn),您嘗嘗,”玉蓉喜氣洋洋地走了進(jìn)來,同裴照月見了禮后,忙將籃子擱在桌上,掀開后露出下面鮮紅欲滴,還掛著露珠的櫻桃。
櫻桃在裴照月前世這個時候,已經(jīng)陸續(xù)上市,而在這個世界里,櫻桃極其可貴,而且櫻桃樹只在瑯琊一帶存活,因著櫻桃果喜氣又美味,所以不少樹商都嘗試著將櫻桃樹移植別處,可這樹像是認(rèn)根,一旦被移植到別處,不出半個月,必然是根死葉枯。
因此這櫻桃又成為瑯琊朱果,每年一季,結(jié)果之后快馬加鞭送至京城,所幸京城離瑯琊不遠(yuǎn),半日便到,倒也算不上勞民傷財。
裴照月看著一籃子的櫻桃,又看看玉蓉,忙將籃子推了推,一臉惶恐,“玉蓉姑姑,這可是貢果,沒有陛下特賞,嬪妾哪里敢收,還是請姑姑送回芍藥閣?!?/p>
玉蓉似乎早就猜到了她這么說,忙呵呵一笑,“小主莫擔(dān)心,這是王氏送來給德妃娘娘品嘗的,皇上也知曉,你大約不清楚,王氏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特意送一批貢果上京,除此之外還會以族人的名義,給德妃娘娘另送一批?!?/p>
裴照月聞言松了一口氣,“即便如此,這朱果貴重,嬪妾哪里敢收?”
玉蓉仍笑著搖頭,將籃子往前輕輕推了推,“這是德妃娘娘特意讓奴婢給您送來的,這是娘娘的一番好意,算是感謝小主你昨日守護(hù)之情,這朱果也是王氏族人前腳剛送來的,小主你若是再推辭,可就是辜負(fù)了娘娘一番真心厚意了?!?/p>
裴照月聞言,哪里敢不從,忙起身福身,滿臉感激之色,“如此,嬪妾感恩娘娘一番好意。”
玉蓉見事情了結(jié),笑意融融福身拜了拜,“奴婢便厚顏替娘娘收下這聲謝?!?/p>
裴照月趕緊讓子苓送玉蓉出門,半晌才坐了下來,然后抬手將那一籃子的櫻桃拖到眼前,初春的陽光透亮,穿過大開的窗口,照到櫻桃水靈靈紅艷艷的果皮上,像是罩上了一層水晶似的外殼。
“哇,主兒,這就是瑯琊朱果?一顆顆像是紅色的瑪瑙寶石,漂亮的緊呢!”整理完床鋪的白苓轉(zhuǎn)出來一眼就看見籃子里熟透的櫻桃,滿臉驚喜湊過來。
裴照月順手把籃子遞給她,“叫上子苓她們,一起嘗嘗?!?/p>
白苓聞言趕緊慌張擺手,“瑯琊朱果一兩就要十兩銀子,這一籃子怎么著也要幾百兩銀子,奴婢可沒這個福分享用。”
裴照月自然知道櫻桃在民間的價格驚人,往往只有富裕人家,才能買來一二兩品嘗如今見白苓如此說來,也不驚訝,反而直接把籃子塞進(jìn)她懷里。
“你主兒我向來不愛甜食,這朱果熟透了堪比蜜糖,一棵便好,多了會膩?!?/p>
裴照月說著從籃子里取了一顆櫻桃,放進(jìn)嘴里,入口甘甜,咀嚼間汁水如蜜糖。
這朱果同櫻桃唯一不同的便是櫻桃熟透后還帶著微酸,但這朱果一旦熟透,就會甜如糖漿,牙口不好的,怕是會得蛀牙。
白苓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有機(jī)會嘗朱果,看著一籃子鮮紅欲滴的果子,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又見裴照月確實(shí)不甚喜歡,也就不再勸她。
“奴婢多謝主子賞賜,”白苓歡歡喜喜提著一籃子櫻桃,蹦蹦跳跳跑了出去,準(zhǔn)備去叫幾個姐妹一同享用。
裴照月用了早飯,一旁伺候的子苓笑盈盈給她端來水凈手,抬眼看見坐在院子里海棠樹下吃果子的紅苓和白苓,忍不住輕笑一聲。
“這兩個丫頭最愛甜食,方才奴婢嘗了一顆,只覺得那朱果甜的發(fā)膩,可這兩個丫頭卻覺得美味異常,抱著一筐子朱果,連飯都不吃,就光吃那東西了?!?/p>
正在吩咐丫鬟撤下碗碟的云苓,也在一旁幫腔,“是??!奴婢也嘗了那果子,壓根沒有傳聞中的香甜,一股子汁水跟蜜糖似的,吃多了甜的發(fā)齁?!?/p>
裴照月凈完手,從旁邊的丫鬟手中接過干凈的帕子擦拭,聞言輕笑一聲:“這東西是愛的人愛慘了,不吃的人嫌棄的慌,咱們覺得發(fā)甜,這兩小妮子說不定如同在吃仙果呢!””
子苓同白苓捂住笑著點(diǎn)頭,裴照月用了早飯,起身去院子轉(zhuǎn)轉(zhuǎn),正走到一方太湖石旁,低頭看著那池塘里嬉戲的錦鯉,余光一掃,只見一個人影沖了進(jìn)來。
“咦,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攬月閣?”白苓一聲嬌呵,忙放下手里的籃子,快步攔住沖進(jìn)來的那人。
裴照月扭頭一看,只見齊眠一臉鬼鬼祟祟從旁邊的墻角溜了過來,還沒沖到近前,就被白苓呵斥一聲定在了原地。
“這位姐姐你莫害怕,在下是你家主子的朋友,不信你去問你家主子,”齊眠臉上露出狡黠的笑來,對著白苓擠眉弄眼,一副紈绔調(diào)戲良家婦女的壞痞子模樣。
白苓狠狠拿眼刀刮了她一眼,轉(zhuǎn)頭用目光詢問裴照月,見自家主子捂嘴偷笑,便知道自己被耍弄了,扭頭對著齊眠秀眉緊蹙,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這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壞痞子,竟然敢跑到攬月閣來使壞,信不信我拿掃帚把你打出去?”
齊眠見白苓生的憨厚,本就想逗她一逗,見她動了氣,趕緊舉手投降,嘴里忙不迭地說起好話來。
“漂亮姐姐,你莫同在下生氣,再生氣你眼角怕是要長出魚尾巴似的皺紋來咯,哎喲,小姐姐,你莫拿掃帚,你可是漂亮小姐姐,動起怒來,了就不漂亮了,哎喲~別打臉~”
裴照月捂著嘴笑的直不起腰來,那邊白苓正提著一把掃帚,沖向齊眠,掃帚揮舞著,一會兒抽在齊眠的腦袋上,一會兒抽在她的屁股上,直打得她抱頭鼠竄,連聲求饒。
紅苓和云苓見狀,趕緊齊齊朝二人跑去,子苓扶著笑的花枝亂顫的裴照月,一臉無奈地看著雞飛狗跳的院子。
過了半晌,白苓才被紅苓和云苓一左一右強(qiáng)行拉回了房間,齊眠腦袋上插著一根樹枝,發(fā)冠歪著,一身臟兮兮地耷拉著腦袋走過來。
“裴姐姐的丫鬟好生厲害,我本以為那只是個憨貨,沒想到竟然這般彪悍,早曉得我便不去招惹她了,”齊眠可憐巴巴在裴照月腳下蹲著。
裴照月看著她一身錦袍讓沾了灰塵,手臂上還被白苓撕咬了一個洞,撕碎的布料耷拉在手臂上,一副蓬頭垢面的狼狽模樣。
“你這家伙以為宮里的丫鬟都是溫柔似水的吧?這回吃了苦頭,下回離她遠(yuǎn)點(diǎn),這丫頭特別容易炸,”裴照月蹲下,伸手將他頭頂?shù)目葜θ∠?,丟到一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頭,一副同情模樣。
齊眠抬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她,為了渲染自己可憐的遭遇,她還特意吸了吸鼻子,小嘴一癟,像是隨時要哭的模樣。
“哎喲,你可別哭,要是旁人進(jìn)來,會誤會我攬月閣欺負(fù)你了,”裴照月把手里的帕子塞到他手里,笑瞇瞇地說。
齊眠癟了癟嘴,拿起帕子擦干凈眼淚,順勢塞進(jìn)懷里,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屋子,對裴照月說:“你家丫鬟欺負(fù)我,為了表達(dá)歉意,不如請我在你這兒用午膳吧!”
裴照月瞧著她一副耍賴的架勢,“噗嗤”一笑,隨即笑容更甚,“你家公子今日面見皇帝,你不在跟前伺候,還跑來招惹我家小丫鬟,不怕你主子追究嗎?”
裴照月雖然知道齊眠是使節(jié)隨從,同自己身份懸殊,可不知道為什么,她對這個女扮男裝的小郎君很是喜歡。
“別提了,我家使君同你家陛下這會兒正在前面喝酒談天,也不曉得啥時候是個頭,我待在那兒實(shí)在無聊,不如來找你耍會兒,”齊眠雙手撐在地上,翹起二郎腿,望著湛藍(lán)的天空,漫不經(jīng)心道。
裴照月只當(dāng)她同西齊使節(jié)關(guān)系好,見她一副吊兒郎當(dāng)模樣,抬腳輕輕踢了踢她的腰,“趕緊起來,地上涼。”
“子苓把朱果分一些出來,給這位小郎君端上來,”裴照月側(cè)首看向子苓,輕聲吩咐。
白苓在屋里聽見了,扯著嗓子吼:“不給他吃朱果,主子不給他吃我的朱果。”
齊眠尷尬地笑了笑,“那個朱果實(shí)在太貴重,還是不用了,煩請姐姐給口茶喝就成。”
裴照月對她翻了個白眼,伸手牽著她的手往里走,“叫你以后還招惹她,這下知道厲害了吧?”待走到門口,抬眼看去,只見白苓氣呼呼瞪圓了眼睛,指著裴照月身邊的齊眠,磨牙霍霍,“主子,他戲弄我,你還給他吃朱果,白苓不服氣。”
裴照月松開手,走上去,摸了摸白苓的腦袋,輕聲安撫,“他戲弄你自然不對,可是你吃多了朱果,牙會壞,這朱果又不能長時間放著,不如分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