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夜已經(jīng)過半了。沈墨叢還是沒有一點要來的動靜,裴照月站在那里,似乎并不心急。
“主兒,實在不行咱們派人去個幾沈貴人說一聲,明日再來吧。”子苓艱難地脫下自己的毛絨披風,將它披到了裴照月身上。
“不用的,她今天一定會來?!?/p>
裴照遵守著和沈墨叢的約定,仍舊站在了風口當中,像是一尊屹立不倒的雕像。
“主兒,你看那是什么。是不是沈貴人?”子苓剛想繼續(xù)勸說,卻看見遠處有燈籠的火光。
裴照月迎著子苓指過去的方向看見到遠處果然是沈墨叢帶著她的大宮女,打著燈籠過來。
“沈貴人,你可叫我好等?!?/p>
裴照月也不和沈墨叢客氣,畢竟在這寒風當中等了這么久,也著實是不好受。
“你為何料定我一定會來?這是我食言,你們豈不是要在這等一晚上?”
怎料沈墨叢去看上卻絲毫沒有愧疚之色,仿佛今日她來,都是給了裴照月一個好大的面子。
“因為你與那蘇媛過不去。凡是能夠報復她的,你都愿意去做。所以我才會來找你?!?/p>
和聰明人無需打那迂回之戰(zhàn),直接了當?shù)奶裘鳎裙?jié)省了雙方的時間,又能讓事情簡單明了的呈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
“你果然是極聰明的,看來當初是我小瞧了你,我還以為,你不過是個善于在內(nèi)宅爭斗的婦人而已?!?/p>
自從選秀開始,她們一眾新人彼此之間就已經(jīng)結(jié)下了梁子??稍谕馊搜劾?,也不過是后宮當中的爭斗,與那在內(nèi)宅之中爭風吃醋的婦人們,也無甚區(qū)別。
可沈墨叢不得不承認,裴照月所做的一些事情,設下的一些圈套,甚至是有一些兵法在里面的。
“你為何也如此的恨蘇媛?這是長久以來,我一直都不知道的事情,那日你派人與我所說,我可以幫你??晌医裉熘灰粋€能讓我心服口服的解釋,你為什么恨蘇媛?”
是啊,裴照月也有一些不清楚了,自己到底為什么恨蘇媛呢?
是從一開始的時候,蘇媛一直與自己針鋒相對開始的嘛?還是說是在后來,因為蘇媛做過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情,甚至還想要將自己置于萬死之地。
“我恨她,是為那現(xiàn)在她手下枉死的冤魂。我雖非良善之人,但是也萬萬見不得這樣的人在宮中橫行霸道?!?/p>
夜晚的風似乎比之前更涼了些,裴照月咳嗽了幾聲,子苓趕緊將她身上的斗篷又系得緊了些。
“你的身子似乎沒有以前好了?,F(xiàn)在甚至不需要我?guī)兔?,你獨自就可以演一出,病美人的戲碼來。”
沈墨叢也沒有表現(xiàn)出自己對于這個答案是否滿意。
“身子不如以前,也許是因果報應??扇粼俨粍邮质軋髴木筒恢皇俏伊??!?/p>
裴照月眼神中是少有的堅定,也許,很多時候,總會有莫名難言說的恨,也會有那些難以自制的愛。
可不管是哪一種,它們最終都會被一個叫理智的東西粉碎殆盡。而那個成功用理智粉碎感情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
“你說的事情我會考慮的。先回去吧,我們要準備的,還有很多。你若在這個時候,身子垮了,那可是我也救不了你的了?!?/p>
沈墨叢帶著她的小宮女急匆匆的走了,仿佛從來沒有來過這片地方。
良久,裴照月尚且一直站在冷風里,子苓問道。
“主兒,咱們趕緊回去吧。仔細風吹著你。”
“嗯?!?/p>
臨離開御花園賞心亭的時候,裴照月回頭一望,那片景色孤寂的很,就好像是這只吃人不見骨頭的深宮。一環(huán)接著一環(huán),又有誰將這所有的關鍵都掌握在手中呢?
第二日,雞鳴。
素來不喜歡早起的裴照月今日卻起的格外早,原因不是為了重新準備給太后送的賀禮。
而是身子不適,昨夜寒風入骨,今日徹底染了風寒。
“主兒,你說昨日你非要去,若是不去,讓我給沈貴人傳個話也是好的。結(jié)果現(xiàn)在把身子弄病了,若是皇上知道了,可要怎樣解釋?”
裴照月生病,子苓焦急的像是自己得了病一樣,裴照月沒什么力氣,只能讓她幫著去叫太醫(yī)。
“你呀,就別說主兒了。趕緊吩咐人把那太醫(yī)院送來的治風寒的湯藥給熬上。如果這幾日,主兒的病還不好的話??峙拢蟮膲垩?,咱們主兒是去不上了?!?/p>
白苓雖然也擔心裴照月的身體,但是她知道裴照月此刻更害怕的,可能是之后無法再去參加太后的壽宴。
太醫(yī)院送來的湯要熬好的很快,裴照月迷迷糊糊之間又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就見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已經(jīng)端到了自己嘴邊。
“唔……麻黃,防風……嗯,是這個……”
裴照月眼睛還尚未完全睜開,卻已經(jīng)憑借自己靈敏的嗅覺,說出了藥湯當中幾味中藥的名字。
“哎呀,主兒,這個時候您就別在那背藥名了。這可是太醫(yī)院的太醫(yī),親自送來的,不會有錯。趕緊喝了,喝了咱們身子好了,就能去參加太后的壽宴了?!?/p>
白苓哄著裴照月喝藥,說來也奇怪,平時裴照月堅強獨立的,像是一個不可一世的女強人,而現(xiàn)在得了病,窩在被子里,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般。
“主兒,唉??偹闶前阉幒攘?,主兒再不將這要全都喝了,我和云苓我就要上手灌了。”
白苓拿真的來已經(jīng)空了的藥碗,對著旁邊正在給裴照月擦著嘴角藥湯的子苓道。
“你可仔細著些,一會兒主兒醒過來??汕f別和她提蘇美人的事,那個蘇美人和主兒平時最不對付。這個時候,主兒受了風寒,沒法子面見皇上。蘇美人就偏偏在這個時候得寵,我怕主兒一會兒醒過來接受不了?!?/p>
子苓一邊收拾著殘余的藥,一邊輕聲和白苓囑咐。
蘇媛昨夜還真是占盡了風頭,今日一早子苓去太醫(yī)院給裴照月抓治風寒的藥時,就聽見路上有很多小宮女在議論昨天的事。
“怎么了?蘇媛那邊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告訴我的?”
不知什么時候,裴照月突然睜開了眼睛。支撐著坐起來,倒是把子苓和白苓嚇了一跳。
“哎呀,主兒,能有什么事兒啊?不過是一些小事兒,你先躺著休息。”
白苓反應更快一些,趕緊想了一些借口,想先把這事搪塞過去再說。
“哦?想不到,我不過睡了半日。白苓你如今就學會扯謊哄我了?!?/p>
裴照月知道這幾個丫鬟也是為了自己好,可是現(xiàn)在的她,必須知道蘇媛那邊究竟又出了什么事。才能夠準確的,判斷她下一步需要準備的計劃。
“主兒,白苓她也不是故意瞞著你的。這是我們也覺得這事兒實在蹊蹺,再加上宮里人多口雜,也不敢多說些什么。這才想向你買下來,等你身子好了再說?!?/p>
子苓眼瞧著在不從實道來的話,裴照月恐怕是真的要和她們生氣了。
“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住的?從前鄭氏那般刁難與我,我都能夠撐著挺過來,如今我進了宮,她們就是有天大的能耐。又能直接將我殺了不成?”
裴照月所說的確是真,這里畢竟是皇宮之中,若是沒有光明正大的證據(jù),便是蓄意害人,到時候恐怕籌劃者們受到的懲罰更多。
“倒也沒有主兒說的那般嚇人。不過是今天早上許多小宮女跟我嚼舌根子,說是那蘇美人昨夜不知怎的,突然得到皇上的寵幸。也許是要東山再起的?!?/p>
子苓這話越說越小聲,畢竟在她看來,也許是在進宮之后皇上對自家主兒格外關照一些。自家主子已經(jīng)對皇上情根深種了。
此刻若是告訴她,皇上昨夜寵幸了其他妃嬪,那不是在主子本身就不好的火上,再添一把柴火嗎?
然而這件事在裴照月那邊看來卻格外的荒唐。
難不成真的是把自己當做只會用對秦崢的那點情意維持著自己在后宮當中的生活,然后和那些與自己同病相憐的女人們互相爭寵的那種人了?
“子苓,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太過這樣考慮我的感受,也許有的時候你們的猜測是錯的。一定要第一時間把情況都告訴我,知道了嗎?”
裴照月看著眼前這兩個擔心自己的傻丫頭,忍不住問道。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只是她受寵而已嗎?”
子苓和白苓相視一眼,然后極不情愿的說出來,那件她們隱瞞了半日的事情。
“其實,蘇美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蘇婉儀了。昨夜皇上連夜下的旨意,現(xiàn)在各宮已經(jīng)派人去祝賀了?!?/p>
裴照月聽過這些話,這好像是沒有任何表情。
“主兒,其實也不過是和蘇美人入宮時的位分一樣而已。所謂的風水輪流轉(zhuǎn),下一次還不一定是什么樣子呢?!?/p>
白苓似乎是比裴照月更加在乎這件事情,子苓則看上去更加成熟穩(wěn)重一些。
“主兒,那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
“自然事也去祝賀她了?!迸嵴赵逻€是面無表情的說道,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