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青皺著眉頭,沉思了會兒才說道:“你不用奉承我,做生意的人,風(fēng)險把控是很重要的,這市場都快完蛋了,我再厲害又有什么用?”
“這個我不否認,但我所有手續(xù)和設(shè)備都齊全,價格要的也不高,這點小投資對您來說,去賭一個市場風(fēng)口,應(yīng)該不算什么吧?”
張中亮嚴肅道:“我是賭不起了,家里孩子還小,萬一賭輸了,我會成為罪人,不然我說句真心話,市場不是百分百會死的,畢竟事無絕對。”
陳長青手指在桌子上有節(jié)奏的敲擊著。
隨后拿出一個十塊錢買來的,徹底不能開機的諾基亞手機,裝模作樣的走到窗口打電話。
一口流利的英語飚了出來。
張中亮顯得越發(fā)恭敬了,他不懂英語,但對方是不是亂說的,還是能夠有所判斷。
果然是海外歸來的精英!
三分鐘后。
陳長青坐回椅子上,淡然說道:“你口才很好,開個價吧?!?/p>
“咕嚕?!?/p>
張中亮咽口唾沫,強忍著激動說道:“我廠里的機器雖然都是買二手、甚至三手的,但絕對還能用,而且部分銷售渠道還能繼續(xù)維持,我要個兩萬吧,具體的您先跟我去一趟廠里,再詳談,那樣更直觀?!?/p>
陳長青已經(jīng)聽吳婷介紹過了。
這個價格不算高,甚至因為這場風(fēng)波,已經(jīng)壓了一頭下來。
不過這就是個小作坊,什么油炸機、滾筒調(diào)味撒粉機之類的,雖然都有,但買來就是二手三手的,本身質(zhì)量估計也不好,能堅持多久都不好說。
“先不急?!?/p>
陳長青擺擺手說道:“有一點我要先明確,即使我打算接盤了,也不會立刻付錢,需要等到下個月?!?/p>
“您這是什么意思?”張中亮皺了皺眉。
“你一定很好奇,我這樣的人為什么會想來干這么小的項目吧,剛剛說了,想證明自己,還有就是,我跟家里鬧矛盾了,具體的我不多說,如果能成交,咱們簽合同?!标愰L青說道。
張中亮陷入了猶豫。
一個剛剛見面的人,肯定沒有什么信任度,這見不到錢的事情,誰干吶?
雖然退一步說,簽好了合同,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但總歸膈應(yīng)人。
“我考慮下吧。”張中亮說道。
陳長青點點頭,毫不猶豫的起身離開,沒有半點留戀,因為他害怕對方要自己的手機號,目前哪里買得起手機……
這就是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了。
想要空手套白狼,不是三言兩語就可行的。
離開餐館后,陳長青上了一輛奔馳車的后排座。
張中亮站在餐館門口,看著奔馳車緩緩離去,臉上出現(xiàn)掙扎之色。
他已經(jīng)完全確定了,這是個富二代,剛才所說的話應(yīng)該屬實。
畢竟氣質(zhì)和流利的英語,是裝不出來的。
但他還是怕拿不到錢,一時有些苦惱。
奔馳車只行駛了五六百米就停下了,車主不耐煩的道:“趕緊下車?!?/p>
“誒,好嘞,謝謝您啊?!?/p>
陳長青連連道謝。
坐車不在計劃之內(nèi),是他臨時起意,不要臉的往人家車上坐,表示只坐一小段路程。
幸好遇到個脾氣還行的,如果當(dāng)場被轟下來,陳長青今晚就白忙活了。
站在街頭,感受著迎面撲來的晚風(fēng),陳長青眼里有了光芒。
他堅信,過兩天張中亮一定會通過吳婷,再次找上自己!
經(jīng)過一家小賓館的時候,陳長青下意識走進去。
但很快意識到,從劉永斌那兒坑來的五百塊,今晚差不多花光了。
只能硬著頭皮,回到吳婷的出租屋里。
此時吳婷穿著一件廉價的短袖睡衣,坐在床沿泡腳。
見陳長青回來,立馬不樂意了,“我這就一張床,你回來干什么,不是有錢嗎,看你穿得人模狗樣的,怎么不住酒店去啊?!?/p>
稍稍接觸下來,就知道這三姐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不樂意,但陳長青真叫她幫忙了,卻也不折不扣的辦到了。
“錢花完了,我睡地上吧,別說沒有備用的毯子,我知道你沒有,我也不需要。”陳長青說道。
“敗家玩意兒?!?/p>
吳婷齜牙咧嘴的,眼神充滿怨氣,“好不容易搞到幾百塊,全拿來換行頭當(dāng)騙子,這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了,而且你就算成功接盤廠子,你能做的起來???”
“什么叫騙子?你情我愿的,他不也急著出手嗎,這叫一拍即合?!标愰L青反駁道。
“那你最后拿不出這筆錢呢,怎么辦?”
“你管不著。”
“誰愛管你似的!”
陳長青撇撇嘴,不想搭理她了。
做生意總是有風(fēng)險的,盡管他再有優(yōu)勢和自信,盡管后續(xù)的一切計劃都做好了,也仍然有失敗的概率。
但他性格就這樣。
前世沒有這些優(yōu)勢都敢干,何況是現(xiàn)在!
夜?jié)u漸深了。
陳長青躺在地上,沒有鋪毯子,更沒有被子。
起初覺得很解熱,到了后半夜,還是有了絲絲涼意。
他沒有醒過來,身子不自覺的蜷縮成一團。
后來迷迷糊糊中,感覺身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小被套,這才慢慢醒了過來。
房間很小,抬頭就看見旁邊床上躺著的吳婷,她把被套給自己了。
棉被又太熱,所以用幾件衣服蓋在身上。
嘴上說的話比誰都難聽,可是那顆心,卻好像比大姐還要熱好幾倍。
不知道是窗外吹來的風(fēng)突然變大,還是別的原因,陳長青胳膊上起了雞皮疙瘩。
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重生在一個人渣身上,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我恨死你了!”
“大姐這么好,被你害成這樣,現(xiàn)在又來害我!”
“你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啊,就知道賭,就知道喝酒,就知道被陳叔護著,我都瞧不起你!”
陳長青傻眼了。
沒想到她說夢話都在罵人。
可是她說的每個字都像在人身攻擊,卻怎么也察覺不到絲毫的戾氣。
腦子里逐一閃過三姐妹的面孔,陳長青冰冷的心,莫名有了一絲溫度。
“你大姐絕對不用嫁給劉瘸子,放心,有我?!?/p>
陳長青暗暗嘀咕著。
心想,或許下個月,村長家張燈結(jié)彩擺宴席的時候,會很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