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
晨時,楚昊起床后,下人早已將洗漱用品和早飯擺放好,雖說上門女婿地位底下,受人鄙夷,但楚昊的遭遇也不算太糟。
每天早晨,蘇蓉都會吩咐下人準備好這些,而且每餐還都不一樣,營養(yǎng)膳食都很均衡。
這要是放在別人家是斷斷不可能見到的,能把日子過成這樣,楚昊的贅婿生活已然算作另類。
當然,六年的時間對于一個精壯的成年男子來講,整天面對著一個絕世尤物,卻只能看不能摸,所以蘇蓉也只能以另外一種證明著自己的確是楚昊的妻子。
楚昊并不感到厭煩,他清楚兩個人的婚約自開始就是一場利益交換,能做到今天這樣相敬如賓已是難能可貴。
楚昊洗漱完畢后,認真的將所有的飯菜都吃完。
等到下人將用具端下去后,楚昊靠在窗子邊,呼吸著新鮮空氣,看著窗外的樹枝抽出嫩綠的枝丫。
忽的,一只信鴿撲啦啦從外面飛來,落在了楚昊的窗子邊沿。
楚昊取出綁在信鴿腳上的暗信。
“監(jiān)察處預計午時抵達神策將軍府?!?/p>
捏住暗信,將其放進香爐中焚毀一旦,楚昊嘴角微微翹起。
這場大戲已然拉開帷幕,各方都以入場,自己這個主角也是時候可以亮個相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于此同時,身著一襲素裙的蘇蓉此刻正在隸屬于蘇家的一間商號的后房當中。
在她面前是幾個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這些是蘇氏專門雇傭的掌柜。
這幾個平日里在人前顯貴精明能干的大掌柜,此刻跟見了鷹的兔子一樣,因為在他們面前這位可不同,可是蘇家最精明能干的一位,僅僅是在幕后出謀劃策,都讓蘇家在這些年里實力猛地往上竄。
拿著賬目,蘇蓉一目十行,可越是看眉頭就越是蹙的緊。
將賬本不輕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蘇蓉面無表情問道:“這一季,咱們商號往外發(fā)了不少糧食,國家盛世當前,按理說這庫房的存余應該要比往日還多才對,可我們的賬面上為什么只有這么一點銀子?”
幾個掌柜的面色難堪,想辯解一番最終又無力的嘆了口氣。
“是不是又被家里拿走了?”蘇蓉嘆道。
幾名大掌柜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我不是說過內庫的錢要經過我的批準才能動用么?!”蘇蓉冷著臉,雖然這朝代不像華夏古時那樣嚴重封建,可對于女子來說在家族中不受重視亦是常有的事兒,所以這也是蘇蓉被派遣管理家族生意的一大原因。
真正核心的子弟,當然不用管這樣雜七雜八的事情。
“是老太君批的條子,而且?guī)讉€少爺都需要買練武用的藥材……所以……”其中一個掌柜為難道。
“奶奶……”蘇蓉無力的嘆口氣,家族的一切大權都掌控在老太君的手中,這樣的事情已不是第一次,“你們先下去吧?!?/p>
幾名掌柜如蒙大赦,他們只是被雇傭來看管生意的罷了,像這樣世家內部的矛盾,他們只能做到兩頭盡可能都不得罪罷了。
這幾個人剛走,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囥y鈴般清脆悅耳的聲響,一名身著烈焰般顏色衣袍的女子推開門徑直走了進來。
這同樣是個美女,一身紅色的衣袍不像女兒家的素衫,穿在身上將美女俊秀的身材凸顯的淋漓盡致,同樣一米七的身高,頭發(fā)并沒有盤成一個髻,反而用束帶高高綁起,活潑富有生氣的眼睛,雖然五官沒有蘇蓉那般精致,但笑起來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感覺。
“如此美人兒,我這里有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美女輕佻地婆娑蘇蓉精致下巴,挑逗道。
“你嘴里還能有什么好消息,又是哪家的公子哥讓你給揍了?”蘇蓉無語道,蕩開嫩白的小手,眼前的美女叫做林月如,兩人一塊從小玩到大,算是無話不談的閨蜜。
“你不知道?。?!現(xiàn)在消息都傳開了,神策將軍府恐怕要倒了,有人說監(jiān)察處可能要有人來調查這件事!”林月如滿臉開心。
“神策將軍府與我家是姻親,虧你還是我閨蜜,怎么這般沒心肝。”蘇蓉沒好氣道。
“快得了吧!”林月如嫌棄的翻了個白眼,自顧自拿起一邊的果子咬了一口,含混道:“誰人不知,當初你家就是看中了神策將軍府的權勢才讓你與那個廢物私生子結為夫婦,幸虧老天有眼,神策將軍府現(xiàn)在要垮臺了,再說了你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還怕以后嫁不出去不成?你放心如果那廢物敢提出抗議,你就交給我來,我不打他個滿臉桃花開,我就不叫林月如!”
看著好閨蜜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蘇蓉沉默良久,說道:“我是楚昊的妻子,不管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他的?!?/p>
“對,到時候我打……什么?!我沒聽錯吧!”林月如吃驚的嘴巴張大,大的近乎能塞下手中的蘋果。
“到這個時候你還不愿意將這個廢物踹開?!”
“你不懂,楚昊其實對我很好。”蘇蓉搖頭道,“神策將軍府在時,他一個私生子生活便已經足夠艱難,現(xiàn)在將軍府一倒,當年那些暗中嫉恨將軍府的人都會蹦出來,如果這時候我把他趕出蘇家,你覺得他還能活下去?”
“蓉兒你不會發(fā)燒了吧!”林月如不可置信道:“他現(xiàn)在一無所有,那又如何,和你有什么關系?況且就算是你不同意又能如何你們蘇家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p>
蘇蓉面色沉靜,她為人眼光挑剔,雖然楚昊懦弱,但在這六年的時間中,兩人相處相敬如賓,楚昊更是恪守君子之道,從來沒有以丈夫的身份,提出過分要求。
與其找一個紈绔子弟終此一生,楚昊也許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好了,我還有事情沒做完,就不招待你了。”
看著拿著賬本細細核算的蘇蓉,林月如牙都咬的吱吱作響。
“楚昊,你我本無仇無怨,但蘇蓉是我的姐妹,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一輩子就這樣毀在你的手里,就算為你惹得蓉兒不快,我也只能說句對不起了!”
話分兩頭。
神策將軍府。
早年間曾追隨過太祖南征北戰(zhàn)的無敵神將,因為接壤外邦敵戎,所以世代鎮(zhèn)守著這片土壤,在早些年間在民間甚至流傳著“流水的大王,蘇打的神策府”這樣的說辭。
可隨著歲月更迭,將軍府的榮光早也已經不復從前,如今的齊國世家崛起,撐起這個龐大的諸侯國。
神策將軍府已經如同一棟岌岌可危的高樓,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古老的將軍府內堂,楚昊坐在人群中的最角落。
在內堂當中,早已坐滿了楚家支系旁系之人。
中書行省的軍部監(jiān)察處,即將不就就要抵達,宣讀關于將軍府的存留。
這是楚家生死命運的大事,只要體內流淌著一絲楚家的血脈,今天就一定要到場。
只見一名面色干黃,眉眼犀利的婦人板著臉坐在堂前,正是將軍府的大夫人,溫如是。
坐在堂前,溫如是厭惡的看著坐在角落里的楚昊,如果他不是上一任將軍的親子,等一下移交軍權的時候需要他的神策副令,她根本不遠楚昊出現(xiàn)在這里。
“當今大王欲決定收攏兵權,雖然以后就沒有神策將軍府了,但我想你們明白,這實際上是楚家上下的一次機會,作為第一個主動向王上交付軍權的家族,等待我們每個人的都是一條青云之路。等一下,誰敢破壞這次軍權的交接,那別怪我溫如是翻臉不認人!”大娘子坐在臺前,拿著強調聲音很高,也很刺耳。
楚家人紛紛點頭,先祖的榮耀他們早已忘在腦后,如今國家在發(fā)展,兵權是當今王上最看重的,大娘子早就說過,如果這次楚家愿意率先交出兵權,必然得到上面的賞識,楚家人無論是出仕還是從軍都有著相當?shù)膬?yōu)待。
或許楚家能夠再現(xiàn)往日的光輝也說不定!
楚昊坐在角落一言不發(fā),即便身為上一任神策將軍的親子,在這一刻也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半晌,一群黑甲人破門而入,整齊的步伐,讓房屋似乎都在跟著震顫。
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將軍,身披黑色輕甲,右手壓著一把三尺青鋒,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身上的煞氣更是讓常人不可逼視。
楚家人早已準備整齊,溫如是站在眾人之前。
“樊將軍,楚家眾人早已再次恭候多時,請將軍見禮?!睖厝缡巧頌榇蠓蛉?,自然站在前面。
那黑臉大將微微擺了擺手,聲音猶如悶雷:“不必客氣,某家只是遵照上面的意思,來收取神策將軍府的兵權的,相比你們之前都已經商量好了,神策軍令呢?”
“好好,這就為將軍取來。”溫如是恭敬點頭。
“楚昊,還不將你身上的神策副令取來?!”溫如是冷聲朝著站在邊角的楚昊命令道。
“為什么要交出來?”楚昊一副疑惑的樣子,“父親曾經說過,神策令是將軍府的標志,萬萬不可隨意交出?!?/p>
“你還敢頂嘴???當初你父親給副令只不過想以將軍府的名義保你一條賤命罷了,如今將軍府已然要交出兵權投靠王上,快點交出來,不然別怪我這個做大娘的不講情面!”溫如是聲色俱厲道。
“可是……”
“放肆!將軍面前豈可造次,別讓我對你用家法!”
楚昊猶豫片刻,從腰間掏出了一塊黑色玄蘇令牌。
周圍楚家人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自小到大楚昊就是這般,軟弱無能,就連父親臨終是交給他的遺物都可以這么輕易的交出去。
眾人雖然早已做出決定,但眼見著百年的將軍府就要消失,還是令人唏噓不已。
很快交接儀式完成,神策將軍府也已經不再屬于楚家,現(xiàn)在的將軍府是真正朝廷的將軍府,相信再過不久,朝廷就會下令撤裁神策將軍府的稱謂吧。
可這對眾人來說是個皆大歡喜的結果,以一個衰敗的將軍府,換取一個好前程,這買賣無論如何也是賺的。
“好了,趁我現(xiàn)在對你沒什么興趣,趕緊滾吧!”溫如是一揮手就像是轟走一只蒼蠅。
“你讓我滾?老斑鳩,我看該滾的是你才對吧?!背唤K于是裝不下去了,看著眼前愣住的溫如是滿臉的戲謔和嘲諷。
“你剛才說什么?”后知后覺的溫如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敢侮辱我!楚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這般對我講話!”
這時,拿著兩塊神策軍令的樊將軍,黑臉一暗,陰沉如雨。
“樊將軍讓您見笑,這孽種自小缺乏教導,我一定會好好料理這個孽種的?!睖厝缡勤s緊轉變一副表情對著黑臉將軍賠笑道。
樊將軍蒲扇一般的巴掌直接糊在了溫如是擦滿脂粉的臉上,扭轉過頭,以跪拜之姿將兩塊神策令牌呈遞在楚昊面前:“將主在上,恭迎將主重掌神策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