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大著膽子想去看一看那黑乎乎的一團(tuán)到底是什么東西。

但是她又怕那是什么水生的魔獸，那可就太嚇人了。

他只感在幾米外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試圖搞清楚那是什么東西。

忽地，水面上的物體猛地往上一竄，一個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活物站了起來。

“咦！”

小乞丐嚇得驚叫一聲，但是又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定下神來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那居然是一個人。

一個似曾相識的黑發(fā)男人，他那雙褐色的瞳孔讓小乞丐記憶猶新。

當(dāng)然，是因為太嚇人了的原因。

那人正是從水中爬起，宛如一只水中惡鬼的格雷。

格雷僅僅是掃了一眼小乞丐，便移開視線，拖著被水泡透了的沉重身體爬上岸。

他腳下一軟，單膝跪倒在地，張口就嘔出了一大口水。

“嘔……咳，咳咳……”

格雷感覺自己差點把肺都給咳出來了，他氣沖沖的在腦海里質(zhì)問道：“這就是你跟我說的絕對安全的水路？”

少女冷漠的回應(yīng)在格雷的腦海里響起：“又沒死。”

緊接著，不等格雷發(fā)怒，那少女的話語就接著響起。

“你讓我很失望，一個注定和我簽訂契約的人，居然會被那種拙劣的偷襲傷到?！?/p>

格雷面色陰沉，問道：“那是你自己說的會幫我逃走。”

“我難道沒有完成我的諾言嗎？”

面對少女的反問，格雷心情十分煩躁，下定決心打死都不會和這不明不白的怪異生命簽訂什么鬼契約。

只是格雷也知道，她說的未免沒有幾分道理，的確是自己大意了。

師傅指定會把自己扔進(jìn)斗獸籠里住幾天……

想到這里，格雷忽然恍惚了一瞬，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什么處境。

逃掉了……

從師傅的手中，從暗爪組織的手中，哪怕只是暫時的。

格雷往岸邊一躺，大口喘氣，也顧不上和腦袋里的那個器靈拌嘴了，他現(xiàn)在只感覺上下眼皮上各自粘了一塊磁鐵，拼了命的想讓自己合上雙眼。

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一合，怕是就再也沒有睜開的機會了。

幾乎是掙扎似的爬起來，格雷捂著腹部的傷口，一步一蹣跚的慢悠悠挪動到干爽的位子。

小乞丐害怕的躲到一邊，也顧不上自己那所剩無幾的物資了，掉頭就想跑。

“喂，你?！?/p>

格雷叫住了她。

格雷看著這眼熟的家伙，心里面下意識的對他有了些許信任，盡管只是一絲絲。

那大概是因為昨晚她和格雷在馬棚睡覺的時候很老實吧。

小乞丐膽怯的站在原地，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出氣多過進(jìn)氣的格雷。他想了想，似乎是認(rèn)為格雷這樣子沒什么威脅，索性站在原地等著格雷接下來的話。

格雷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掏出一條還活蹦亂跳的魚和一個制作精美的火折子，努力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面帶笑意的問道：“會生火吧？”

只是他面色堪比水里撈上來的浮尸，嘴唇烏青一篇，那自以為“和善”的表情也像是病床上躺著的將死之人似的嚇人。

雖然小乞丐顯然不是很在意這件事，她更在乎格雷懷里的那條魚。

對于一個兩天兩夜沒有吃東西的孩子來說，那實在是太具有吸引力了。

小乞丐看了一眼那精神十足的鮮魚，下意識吞了口口水，又抬起頭看了一眼慘兮兮的格雷，似乎是在衡量著利弊……

……

溫暖的橙黃色火光照耀，充斥著這個郊外從不會有人來的橋洞底下。

小乞丐在大路上站的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那團(tuán)溫暖的光芒。

曾幾何時，在這個國家一年一度、家人團(tuán)聚的冬幕節(jié)里，她透過櫥窗，看到一家人就在這橙紅色的火光中團(tuán)聚。

那時，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孩子打開門，迎向等待著她的家人們。

當(dāng)時的感覺，小乞丐說不很清楚，只記得明明那天被大發(fā)慈悲的一名外國游客施舍了一頓午飯，吃的飽飽的，可是卻還是感到想哭。

對于她來說，那大概是不可理解的吧。

而真正輪到她面臨著這相似的場景時，一切卻莫名的變了味。

等待著她的不是燃燒著壁爐的溫暖小木屋，而是只有一堆篝火的通風(fēng)橋洞。

而等待她歸去的人也不是家人，而是一個似乎快死了、看上去很危險的家伙。

怎么說呢，也算是一種溫馨……吧？至少有一點點那種意思……

“呼……”

哈了口冷氣，小乞丐緊了緊懷里剛剛撿來的一些不算那么濕的柴火，十分艱難的緩步往橋洞下走去。

一直走到那火堆面前，她看到那個比自己大幾歲的少年抱著什么東西，吃的津津有味。

走進(jìn)了，她才看到，他是在吃他自己抓的那條魚，而且那條魚已經(jīng)幾乎只剩下骨頭了。

看上去，格雷是一丁點兒都沒給小乞丐留。

但是小乞丐沒有感到太多難過，她經(jīng)歷的太多了，而且本來那條魚就是這少年自己抓到的，跟她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

她想，能燒點熱水喝也不錯，至少今晚不用受凍、不必?fù)?dān)心感冒生病了。

格雷看著她將柴火放到一邊，又從她那破破爛爛的小窩里翻出一個因為漏了個洞，導(dǎo)致只能裝三分之一不到的水的破水壺。

又看著她打了水，熟練的放在火堆上燒熱水。

他似乎沒有想問自己要吃的。

格雷心想。

明明是自己先用魚來誘惑她幫自己的，現(xiàn)在自己失約了，她也沒有感到難過或者憤怒。

這孩子，要是被組織發(fā)現(xiàn)，絕對可以培養(yǎng)成一個超級好用的殺手……

想著想著，格雷就職業(yè)病犯了，他嘆了口氣，將那有的沒的想法從腦子里甩出去，隨后從身邊拿出一張大葉子包住的什么東西。

“喂，你，過來。”

格雷叫過來小乞丐，也不在乎小乞丐刻意的跟自己保持著距離。

他把葉子推過去：“給你的?！?/p>

小乞丐小心翼翼的蹲下，拿走葉子，她抽了抽鼻子，問道一股烤肉特有的香味后頓時雙眼一亮，坐到火堆的另一邊，把葉子打開。

里面是半條剝下來的魚身子，那對于小乞丐來說，簡直是饕餮大餐。

她迫不及待的用臟兮兮的手抓起就吃。

雖然沒有調(diào)味料，可肉就是肉，魚肉這種東西，更是被火一烤，就又嫩又香，讓小乞丐差點把舌-頭都吃下去了。

吃著吃著，她似乎是想起來了什么，抬起頭怯生生的看著格雷。

“謝謝你……”

她以前有過從好心人那里得到施舍，結(jié)果卻因為沒有道謝，那人便不高興的將東西收回，給了另一個小乞丐的經(jīng)歷。

據(jù)說那批人是什么福利院的領(lǐng)養(yǎng)人員，那個嘴甜的小乞丐候來被他們給領(lǐng)走了。

自那以后，小乞丐就覺得，自己得學(xué)一學(xué)禮儀，那應(yīng)該是有住于幫自己活下去的。

格雷面帶笑意的看著小乞丐，她那像一只小老鼠似的吃相莫名的有些好玩。

火光溫暖了格雷的身體，虛弱的他緩緩閉上了眼皮。

在那之前，他說：“小東西，有壞人你就叫醒我，懂嗎？”

小乞丐點點頭，又繼續(xù)和那半條魚戰(zhàn)斗去了。

小乞丐吃完了魚，感覺原本冰冷冷的肚子變得暖洋洋的，好久沒休息好的她上下眼皮禁不住打架，她又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格雷。

睡一會兒應(yīng)該沒事吧，在他之前醒過來就行……

小乞丐想著，然后輕手輕腳的把一塊石頭搬到火堆旁，然后坐著靠了上去，輕輕閉上眼。

這也是她自己悟出來的求生道理，能讓她睡的不那么沉，遇見危險方便逃跑。

于是一大一小，兩個都還可以算得上是孩子的人，就這樣在火堆兩邊睡著了，發(fā)出輕輕的鼾聲。

過了許久，格雷的臉色還是蒼白無比，甚至開始冒冷汗，身體偶爾還會微微的抽-搐。

而格雷身后那火光倒映而出的影子中，一抹不尋常的暗色忽然扭動了起來。

緊接著，那影子竟是如同有了自己的意志似的，從格雷的影子里分化而出，不停交纏膨脹，最終化做一個凹凸有致的人形。

暗影散去，一個美得不似人間生物的少女出現(xiàn)在格雷的身邊。

只是她的出現(xiàn)沒有一丁點兒動靜，甚至就連及其細(xì)微的聲音都沒有。

她仿佛是一個枉死世間的幽魂般，以一個幻影的形式存在于世界上。

她看著情況明顯不對勁的格雷，秀眉微皺，似乎有些不滿。

然而對于無論什么變現(xiàn)的都很淡薄的她來說，這其實已經(jīng)是很不滿，甚至是非常不滿的表現(xiàn)了。

她嘆息一聲：“唉，蠢貨，這樣如何能與本王簽訂無上契約?！?/p>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格雷的額頭，可那只手卻直接穿過了格雷的腦門兒。

她無法觸碰格雷，但她還是能感覺得到格雷的溫度。手進(jìn)入格雷的身體，也是為了能確認(rèn)她的狀況。

片刻后，她自言自語：“還好，死不掉?！?/p>

她站了起來，看向?qū)γ婺撬男∑蜇ぃ壑新冻鲆唤z不滿：“人類果然是沒有契約精神的物種，連自己許下的諾言都做不到?！?/p>

她邁著優(yōu)雅的小碎步緩緩來到小乞丐身邊，然后一腳踹開了小乞丐身后的石頭。

睡得昏昏沉沉的小乞丐清醒過來后完全忘記了格雷，第一時間嚇得抱頭鼠竄，而那美麗的暗影少女則是化作一縷黑霧消失在了這空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