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一片燙泡,一一被銀針挑破,上藥……看著就讓人頭皮發(fā)麻,心疼不已。
謝如茵在一旁看著,眼中淚光浮動,沉默的不說話,。謝如琢當沒看見她故意裝出來的表情,疼得皺眉頭,也不發(fā)一聲。
女醫(yī)看著兩個小姐的反應,心里暗暗贊了一聲謝如琢。往日里,這位四小姐刁蠻任性,卻不想,她竟然還有這樣堅韌的一面。待得謝如琢的胳膊敷好了藥,女醫(yī)又行了一禮,這才告退。
眼見著女醫(yī)自始至終都沒看自己一眼,謝如茵心中暗恨女醫(yī)的勢力,面上卻嬌柔道:“麻煩姐姐了,我怪不好意思的。”
謝如琢看了她一眼,輕笑一聲:“妹妹和我就不必見外了,趕緊上了藥回去休息吧,若是你回去的遲了,柳姨娘該要著急了?!?/p>
這在明顯不過的逐客令,謝如茵自然不會聽不懂。她點點頭,咬著下唇道:“那我就不叨擾了,姐姐再見?!?/p>
聽風院沒了外人,紅蕊幾次想幫紅蕊求情,看見謝如琢沒什么表情的臉,又不敢多說一句話,動作快速又輕聲的做著手里的事兒。
謝如琢見紅蕊懂得分寸,十分欣慰她的小心謹慎。自己的身邊,的確是得有這種老成持重的丫頭,她叫住了紅蕊,開口吩咐。
“行了,剛剛已經(jīng)上過藥了,你給我去找件衣服換上。你動作快一點,我還得去祖父那邊,現(xiàn)在已經(jīng)給拖了很長的時間了,若是再拖延的話,到了寧熙院,我怕是不怎么好說話了?!?/p>
不管是前一世還是現(xiàn)在,謝如琢對于這位祖父總是敬畏多過敬佩。
前一世的時候,她畏懼祖父的長者威嚴,面對皇權(quán)的不卑不亢。重活一世,謝如琢這才明白,祖父真正的大智慧是看清了朝中局勢,在皇室那邊不以功臣自居。
而且在謝府,不管是到了哪里,要辦什么事情,都繞不開這位老爺子。
謝如琢洗了一把臉,很快就把自己又收拾地清清爽爽了,走之前,她又交代了兩句。
“紅蕊,你陪我去祖父的院子里去吧,至于淺碧,等到時辰夠了就自己起來。”謝如琢處罰淺碧,更多的是拘一拘她的性子,否則淺碧以后定會吃虧在這上面。
前世里經(jīng)歷了那樣一番殺局,謝如琢如今再見謝晟禮,心中還有些不安。可在看到謝晟禮之后,她的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祖父睿智的眼神,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寧熙堂的大門敞開著,老爺子坐在石凳上,石桌上面是一副殘棋。
正是秋日的天,日頭高高的懸在頭頂。日光透過那株枝繁葉茂的楊樹,斑駁的散落在棋盤上。謝晟禮時不時的縷著花白的胡須,眉眼之間皆是一派的悠閑自在,倒當真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當謝如琢看到桌上殘局時,感受到了和周圍氛圍完全不一樣的殺氣。
棋盤之上星羅棋布,點點滴滴皆是殺伐紛爭。白棋被困一隅,若是想要殺出重圍,必傷亡慘重。可若是偏居一隅,那等待白棋的,便是最終的全軍覆沒。
到底是拼死博一個未必成活的出路,還是坐著等死,被黑子吃個干干凈凈?無論是哪一種局面,似乎都不太理想。
老爺子摸了摸胡子,似乎是在思考著破局的辦法,他手中的棋子一直握在自己手中,遲遲沒有放下。
“祖父安好?!?/p>
走到離石桌三步遠的時候,謝如琢自然地欠了欠身。
或許是思路被打斷,謝晟禮眉頭皺起,對謝如琢點點頭?!白羶?,你來了?”
謝晟禮將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里面,抬手示意紅蕊把謝如琢給扶起來。
“祖父?!敝x如琢起身走到謝晟禮的身邊,看著桌子的殘局,陷入思索中。
謝晟禮見她看的認真,沒有錯過她眼里閃過的光亮,他微微一笑:“莫非琢兒對這盤棋有自己的看法?”謝如琢也不推脫,徑自從棋盒里拿了一顆白子出來。象牙棋子所帶來的溫潤觸感讓她一時有些恍惚,只一瞬間,她便回歸了神智,再次端詳了一眼棋盤,而后在謝晟禮鼓勵的目光里,將棋子定定的放了下去。
“好好好!不愧是我謝晟禮的孫女兒!”
在棋子落下的那一瞬間,謝晟禮的眼頓時便亮了起來。如此一來,這盤殘局,便瞬間被打開了一個生門,白子不但成功突圍,且還反敗為勝!
謝慎言端著茶水從屋子里走出來,剛才他為老父去倒茶喝,卻不想,回來就見老父拍手笑的暢快,見到自家閨女也在謝晟禮身旁站著,因此笑著問道,“琢兒做什么了,惹的你祖父這般開心?”
謝晟禮擺擺手,指著這盤棋局:“慎言,你來看看。”
謝慎言將手中的茶杯遞給謝晟禮,這才望向原先的殘局,這一看,他頓時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謝如琢道:“琢兒,這是你落的棋子?”
謝如琢點了點頭,略帶羞澀道:“我胡亂下了一子,爹莫要怪我?!?/p>
“他哪里會怪你,琢兒這是好一手破釜沉舟??!”謝晟禮飲了一口茶,話語里滿是對這個孫女兒的驕傲。
謝慎言聽了這話,點頭笑道:“爹莫要夸她,不然這鬼丫頭又要得意的上天了!”
“爹凈會取笑我,女兒可不依你!”
聽著謝如琢的幾句話,謝晟禮越發(fā)的開心了起來。
幾人說笑了一會兒,謝晟禮將話題一轉(zhuǎn)問謝如琢:“琢丫頭,你怎么想起來這個時候來了,可是來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聞言,謝如琢也收了笑容,迎著謝晟禮的目光,她誠懇道:“對不起,祖父,就在不久之前,孫女把那套茶杯打破了,聽說那套茶盞很是貴重,祖父很喜歡,孫女來向祖父賠罪。還希望祖父不要怪罪?!?/p>
說話之時,謝如琢的眼神不閃不避,敬重的望著面前這位年長的男人。她的道歉的確是真心實意的,要知道,為了這套瓷器,謝晟禮可是費盡了幾番周折。謝晟禮擺了擺手,慈愛道:“錢財乃身外之物,何況僅是一套茶杯而已,難道還要比你這個人重要了去?你祖父是這樣不講道理的人嗎?”
寧熙院和聽風院的距離本就不遠,發(fā)生了什么事兒,謝晟禮早就清楚。
況且,謝晟禮想知道點府里的事兒,太容易了。犯錯的人不見蹤影,反而為難她來這個院子賠罪。不過經(jīng)此一事,謝晟禮倒是對謝如琢改觀了許多,這個丫頭和以前那樣的性子比起來,當真是沉穩(wěn)了好多。
見謝晟禮這么說,謝如琢也不禁露了一個嬌嗔的笑容,半是撒嬌半是認真道:“謝謝祖父大度,沒有生孫女的氣,可是孫女兒卻不能不知錯。這一陣子孫女正在習字,等祖父過壽辰的時候?qū)懸环纸o您吧,若是寫得不好再二罪并罰好了?!?/p>
謝晟禮知道她這是存心哄自己開心,點了點她的額頭,領(lǐng)了她這份孝心:“這個主意不錯,到時候你可不準賴賬啊?!?/p>
“孫女哪敢在您面前扯謊,那豈不是膽大包天么?!敝x如琢嘿嘿的吐了吐舌頭,越發(fā)的顯出了小兒女的姿態(tài)。
“哈哈,也對?!?/p>
謝慎言想起謝如琢身上的傷勢,遂關(guān)切的問道:“是了,琢兒身上的傷勢如何了,女醫(yī)怎么說的?”
“爹放心,女兒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p>
聞言,謝晟禮也開了口:“話是這么說,你還是要好生養(yǎng)著,女兒家身子嬌弱,若是落了病根就不好了。”
獵場當日的情形他也聽說了,著實嚇得不得了。后來他得知皇帝竟然將西域雪蓮給了謝如琢之后,心中咯噔一下。西域雪蓮是何物,又有何功效,他是再清楚不過的!如今圣上這么做,別是另有目的吧?
謝慎言見父親叮囑了女兒,他寬慰了一句。
“父親不必太擔心,這些事情婉兒都會上心的,定然不會叫您的孫女兒受了委屈?!?/p>
聽到謝慎言提起喬氏來,謝晟禮這才道:“那倒是,你那個媳婦一向是個穩(wěn)重的。”
謝如琢見他二人說話,在一旁陪著笑容,卻不想,謝慎言又將話題引到了謝如琢的身上。
“琢兒,你可否告訴為父,你平日里膽子一向小,那日是怎么有勇氣給三皇子擋箭的呢?”
聽到謝慎言的問話,謝如琢神色一滯,她總不能說,自己當時還沒反應過來重生了,以為她跟蕭君夕逃過了一劫,又再次被沈婧慈追殺,為了生存,所以救了蕭君夕吧?
且不說這話有多荒唐,說出來謝慎言會不會當她傻掉了。便是謝慎言信了,她也不能說。畢竟,這話太過匪夷所思,若是被有心人聽到,那便是誹謗國事!
謝如琢定了定神,微微一笑:“回父親的話,當時的情況十分兇險,且四周地處森林,唯有女兒離三皇子最近,三皇子出了什么問題,謝家一定會被皇上遷怒。所謂天子一怒威震八方,便是為了謝家,女兒也不能放任皇子的安危不管,唯有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