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謝如琢重生以來的第一個大型宴會,謝如琢跟著喬氏在幾位夫人面前打過招呼后,一轉(zhuǎn)眼便看見了好友,連忙招了招手。
蔣國公之女蔣青嵐,鵝蛋臉,眉眼之間頗有幾分英氣,她第一個走向謝如琢。
“你可算來了,我都在這里悶了好久?!笔Y青嵐說著話,拉過的手低聲抱怨。
謝如琢心里一陣激動,前世里她人品的確不大好,從頭到尾待自己真心實意的外姓人,也只有她蔣青嵐一個,如今再見,心里感觸頗深,嘴里卻打趣著好友。
“瞧你,怎么還沒個穩(wěn)重的樣子?當心又被你娘罵。”蔣家祖上隨著太祖爺東征西戰(zhàn)立下功勞,到現(xiàn)在,蔣家也是武將輩出,蔣青嵐耳濡目染,自幼是當男孩子養(yǎng)的??墒Y家主母卻是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最看不慣她這副模樣,誓要將自家閨女的性子扳正過來。
若是謝如琢沒記錯的話,前世里的這個時候,正是蔣青嵐最苦不堪言的日子。
果然,一聽謝如琢這番話,蔣青嵐頓時皺起了眉頭,偷偷望了一眼她娘的方向,這才皺著眉訴苦:“我最近被母親逼著學女紅,你知道的,就是剛學刺繡需要學的那種打格子,母親還說若是我學不會,就不給我飯吃。雖說是笑言,我卻也真是吃了苦頭,那些別人手里邊靈活的針線,到了我這里就是一團亂麻,每每都在手忙腳亂間扎了手指,真真是煩人的很,卻又無可奈何,偏偏那些大膽的下人,居然還因此事在我面前笑話我?!?/p>
“不會就罷了,還不小點聲,當心你娘聽到了。是了,那我前些日子在病中的時候,你托人送來的錦囊和帕子是怎么回事?我記得上面的繡樣很是精美,我到現(xiàn)在還掛在床頭呢,說實話,我一直以為那是你繡的。”
對謝如琢不客氣的揭老底,蔣青嵐臊了個大紅臉:“如琢你就不要取笑我了,那個啊,是我托族中的姐姐做的,她的手藝實在是太好,我求了好幾天呢,當時還被她敲了幾天的吃食。你呢,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很精通這些了?”
聞言,謝如琢這才想起,自己的女紅也是慘不忍睹,就在她想要轉(zhuǎn)移話題時,外面公公的聲音響了起來:“賢妃娘娘到?!?/p>
各家的夫人紛紛站好,謝如琢也松開了蔣青嵐的手,快走幾步跟上了喬氏的步子。
在場的女眷們集體行了禮,賢妃娘娘讓她們免禮后,謝如琢才隨著眾人看向賢妃。
謝如琢不是第一次看見賢妃,可每次看見,心里都會不舒坦一番。
賢妃因著保養(yǎng)得宜,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她的長相倒是不算太出眾,一笑起來,叫人如沐春風一般。加之她早年就伺候皇帝,更對太皇太后極為孝順,連帶著封號,也是太皇太后賜給這位孫媳婦的——“賢”。
若不是前世里,謝如琢偶然撞見賢妃給太皇太后的藥膳里下了迷幻散,她也定然以為,這位賢妃娘娘,是同外界傳言一般呢!
當年她嫁給蕭君涵之后,這位婆母背地里沒少給她灌迷魂湯,等到蕭君涵一朝得勢,賢妃是怎么對她的?第一個與她撇清關(guān)系,誓死不要自己這個不貞不潔的媳婦!
呵,好一個不貞不潔!
謝如琢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難以自拔,一個女子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姨母,您知道么,昨晚上妍兒在珍瓏閣里看見一個簪子,是京城剛上來的新樣式,很適合您,就想買來孝敬您。結(jié)果呢,居然被謝家那個四小姐給搶了先。妍兒前去理論,說明了緣由,對方居然還置之不理,明顯是沒有把您和君涵哥哥給放在眼里。妍兒受了委屈想必是妍兒的過錯,但是謝家的四小姐居然如此的膽大妄為,就應該受到懲治,希望姨母給妍兒做主,狠狠地給她一頓,讓她知道什么是皇家的威嚴。”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昨晚與謝如琢杠上的章秀妍。
昨晚在玲瓏閣里,自己一個皇妃娘娘的外甥女居然吃了一個外臣子女的虧,失了面子不說,回去還被母親責了一通。剛才在御花園里,謝如琢也不搭理她!章繡妍只覺得有一股怒火涌上來。
眼下賢妃娘娘在,她要是不告一狀,那她就不姓章了!
章家的小姐雖然是個沒什么腦子的,但有賢妃娘娘的名頭在,大家都靜下來看向她。
謝如琢聞言也看了過去,她倒是要看看,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這位號稱賢良的賢妃娘娘,會怎么應對此事。
賢妃暗罵章繡妍沒腦子,這么蠢到無可救藥的姑娘,偏偏還是自己娘家的女兒,她就不想想,若是自己為了這么點小事兒就教訓了臣子的女兒,自己還擔得起賢字么!
她本以為姐姐對這個女兒只是疏于管教,所以才慣得她一副囂張跋扈的性子。實在是想不到她竟然任性到連這樣的場合,都敢如此地出言不遜!
那謝家是什么地方?老爺子戰(zhàn)功赫赫,族中更是有很多有志之士,在朝中把持著眾多重要的位置。謝家的女兒,豈是別人說貶低就能貶低的么?何況是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謝如琢又剛剛救了蕭君夕那個病秧子,正是得意的時候。若是今天真的惹出了什么事端,自己在陛下那里又將如何交差?
賢妃心中千回百轉(zhuǎn)這些心思,一雙好看的眉也頓時蹙了起來,沉聲道:“謝家的女兒,個個都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也是你可以編排的嗎?寧姑姑昨天都和我說了,是你自己大鬧玲瓏閣丟了章家的臉面,現(xiàn)在反而惡人先告狀!是不是最近姐姐忙于府中的內(nèi)務,所以才慣得你如此的妄為,等宮宴結(jié)束了,你就去佛堂反省去。”
自己與姨母和表哥素來親厚,章繡妍懷疑自己是不是一時走了神所以把姨母的意思給聽錯了,當即便愣在了那里。
“怎么,沒有聽見嗎?一會兒宮宴結(jié)束后去佛堂跪著去,還敢犯事兒的話我就替姐姐請了家法,你知道了嗎?”
賢妃娘娘這一句重復的話不僅響亮而且?guī)е瓪?,很多官家的女眷也紛紛低下了頭。
喬氏聽得賢妃的話,心中頓時一沉,這賢妃娘娘,明著是捧謝家的女兒,實則卻是捧殺!她不動聲色的走上前去,行禮笑道:“不過是兒女們的玩笑話,娘娘快消消氣兒,莫要跟她們一般見識,昨晚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女孩子們難免有些爭強好勝的,說起來也是琢兒的錯多,不怪章小姐?!?/p>
喬氏說著話,親自扶起了章繡妍。
章秀妍仍舊有些憤憤的,卻不敢在鬧事,她哼了一聲,便走到一邊去了。她明明就沒有錯!她章秀妍看上的東西,是那件東西的福分,誰敢跟她搶,就是那人的錯!
賢妃暗自罵了一聲章秀妍的蠢,繼而轉(zhuǎn)了笑臉道:“我沒有女兒,妍兒自幼被我寵壞了,謝夫人莫要往心里去。”
一旁的誥命夫人見狀,也都紛紛的上前來,與賢妃笑著搭話,轉(zhuǎn)移了話題。
年長的一輩們紛紛上去拍賢妃娘娘的馬屁,年輕的官家小姐們,再看向謝家這邊的目光,一個個帶著幾分嫉妒的光芒。
賢妃娘娘剛才說的話,她們可都聽著呢!什么叫做謝家的女兒都是標準的大家閨秀,難道她們就不是了么?!有沉不住氣的,當下就小聲嘀咕了起來。
“這謝家的四小姐,平日里不動聲色的,就連之前的宮宴,也不怎么說話。記得有一次陛下讓她表演助興,她也只是普通地撫琴,連曲子也是極為簡單的,根本就沒有什么可取之處。偏偏就在前不久的獵場,生生給三皇子擋了一箭,這下謝家可是揚眉吐氣的很,這幾天一個個傲的簡直要把尾巴都翹起來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在宮里面就給章小姐得罪了。”
“聽說她與章小姐本來就頗有過節(jié),可是若說到底因為什么,大家也不清楚,不過估計也是什么說不出口的齷齪事情?!?/p>
“哎,姐姐,你說她平日里不動聲色的,我看不是這樣的,若是這樣安分的人,又怎么敢撲過去給三皇子擋下那一箭呢,你想想看,這偌大的獵場里面,別人就好好的狩獵,只有她能看見那刺客呢?別不是她伙同刺客演的一場戲,就為了讓三皇子和貴妃娘娘看,以盼之后有什么麻雀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機會吧?”“也是,她這樣從小沒有親生母親養(yǎng)在身邊的,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來?聽說她前腳在玲瓏閣得罪了章家的小姐,后腳就在臨近樓把七公主給得罪了。若不是她幫三皇子擋了一箭,今天肯定被攆出宮去?!?/p>
“謝家四小姐昨天打鬧玲瓏閣的事情早已給傳了出去,你們不知道嗎?昨天就有幾個酸腐的文人給做了幾首打油詩,唱起來實在是有趣兒的很呢,等改日我和你們一起去聽?!?/p>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頗為熱鬧,卻氣壞了一旁的蔣青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