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吳煥章,就是我?guī)煾噶恕?/p>
我?guī)煾嘎犃死汐C戶的遭遇,義憤填膺,第二天便進(jìn)山挑了一塊地,并算出時日,埋刀十八年,便可養(yǎng)成誅殺一切邪祟的寶刀,到時候他陪老獵戶回東北,扒了總瓢把子的皮。
老獵戶便在我?guī)煾讣易∠?,三年后,因病去世,臨死前將血海深仇托付給剛滿三歲的我。
不托付給我?guī)煾傅脑?,不是怕我?guī)煾富畈坏綄毜娥B(yǎng)成,而是我一天天長大,老獵戶驚奇的發(fā)現(xiàn)我和他兒子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非說我是他兒子的轉(zhuǎn)世。
我?guī)煾赣X得他瘋了。
老獵戶所托非人,他死后第二天,我?guī)煾高M(jìn)山將獵刀挖出來,扔進(jìn)廚房劈柴。
從古至今就沒有風(fēng)水寶地養(yǎng)寶刀的說法,老獵戶沒讀過書,被胡大仙騙了。
我?guī)煾负秃笙蓻]什么關(guān)系,胡大仙怕老獵戶遷怒自己的弟子,這才找個理由將老獵戶騙走,至于它為什么把麻煩推到我?guī)煾割^上,又如何得知我?guī)煾傅淖≈?,這不重要,人家是個妖,丟了錢包都能給你找到,遑論我?guī)煾敢粋€大活人。
我?guī)煾嘎犃死汐C戶的遭遇,出于同樣的考慮,不得不配合胡大仙的謊言,老獵戶千里迢迢從東北走到山西,全憑報仇的信念支撐,一旦得知自己被騙,萬念俱灰之下,鬼知道他會做什么事,還不如給點希望,起碼好活了三年不是?
老獵戶死后,我?guī)煾鸽m然有些內(nèi)疚,但也沒放著安生日子不過,跑到東北打黃鼠狼去。
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總瓢把子還活著,它從沒放棄殺子之仇,只是一直找不到老獵戶。
直到獵刀又砍死一只黃大仙,總瓢把子聞著血腥味,不遠(yuǎn)萬里追到山西報仇。
不過那時候我?guī)煾敢呀?jīng)去世,是我拿刀剁了一只黃鼠狼。
我?guī)煾复蛄艘惠呑庸夤?,拿我?dāng)親兒子看待,老獵戶的故事就是他講給我聽的,那把獵刀也傳給我,但在我砍黃鼠狼之前,一直沒把獵刀當(dāng)回事,我?guī)煾缚偰媚前训稓⒇i宰羊,著急了還當(dāng)柴刀使,根本看不出那是把砍過妖怪的寶刀。
至于我砍黃鼠狼的事,跟我家鄰居劉老太有關(guān)。
我是師父在廟門口撿的孤兒,撿我時,他沒考慮喂奶洗尿布的事,撿回家沒兩天就后悔了,幸虧當(dāng)年劉老太家一直生不出孩子,山西有帶孩子的習(xí)俗,自家生不出,就從外面領(lǐng)養(yǎng)一個,據(jù)說能給家里帶來生孩子的好運。
劉老太愿意替師父養(yǎng)我,可給我?guī)煾附鉀Q了大難題,為了還這份人情,劉老太的老伴去世后,我?guī)煾高M(jìn)山相了一塊添丁旺財?shù)娘L(fēng)水寶地,給她老伴做陰宅。
黃鼠狼就是這塊地惹出來的。
風(fēng)水寶地分九格,從上上格,上中格,一直排到下下格,前四格也叫牛眠地,因為牛是通靈的動物,能看到一座山的風(fēng)水氣穴所在,主動臥在穴上睡覺,所以牛眠地就是頂級風(fēng)水寶地的意思。
師父給劉家相的那塊地是中上格的牛眠地,催運效果十分霸道,打從劉老太老伴葬進(jìn)去,她家連添兩個大胖孫子,日子也一年比一年紅火,劉老太笑的合不攏嘴,把她老伴的墳當(dāng)寶貝一樣照看著,對師父和我殷勤的不得了。
我十歲那年的夏天,劉老太領(lǐng)我到墳上清理野草,俗話說墳頭可無樹,但不可缺草,不是說墳頭草不能拔,而是墳頭草是蔭佑后代的象征,長草才說明墳包所在之處的風(fēng)水好。
劉老太一邊拔草,一邊對著墳包念叨家里的事,草拔干凈,便看到她老伴的墳包上,破了個碗口大,黑乎乎的洞,像是什么畜生掏的。
劉老太彎腰往里瞅。
洞里冷不丁探出個毛茸茸的腦袋,嚇得劉老太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也嚇一跳,還以為她老伴變身了,看清是一只黃鼠狼才松口氣。
這黃鼠狼也古怪,見了人非但不逃,反而從洞里鉆出來,在劉老太面前人立而起,兩只前爪扶著腦袋上一塊白慘慘,好像瓜皮帽的蓋子,也沒見它咬人,劉老太卻莫名其妙的發(fā)出一聲見鬼似的慘叫。
我趕忙上前,一腳把黃鼠狼踢飛。
就看那鬼頭鬼腦的小畜生,在空中翻滾幾圈,落到地上還瞪我一眼,一溜煙跑沒了。
我扶起劉老太,問她有沒有摔著?
她面如土色,嗓音發(fā)顫的問我:“你聽見沒?”
我納悶道:“聽見啥?”
“它...那只鼬兒...它跟我說話了,你沒聽見?”
除了她的尖叫,我沒聽到任何聲音,何況黃鼠狼怎么會說人話,八成是劉老太嚇傻了。
我隨口道:“沒聽見,它說啥了?”
劉老太驚魂未定,說道:“它...它說:你看我像不像個人?”
黃鼠狼說沒說話,我不知道,劉老太這一番話卻把我逗笑,我說她聽錯了,她卻一本正經(jīng)的告訴我絕對沒錯,這只黃鼠狼鐵定成精了,我們撞上它,保不齊要倒霉,下午就帶我去廟里拜拜。
休息片刻,提著籃子下山,劉老太還讓我跟師父說一聲,下午去廟里的事。
回到家,師父在院里編竹篾,我過去幫忙,順口說了黃鼠狼的事。
等我說完,師父在我腦袋上敲了一指頭,訓(xùn)斥道:“還他娘的瓜皮帽,你咋不說它頂了個尿盔子呢?那是頭骨?!?/p>
我愣道:“啥頭骨?”
“它頂?shù)哪菈K白蓋子,是死人的頭蓋骨?!?/p>
我詫異道:“你咋知道,你也看見了?”
我?guī)煾覆恍嫉溃骸安挥每?,黃鼠狼跟人討口封都是那副模樣,我原先沒給你說過?成精的黃鼠狼想成正果,必須向人討口封,這二年少見了,師父小時候經(jīng)常有黃鼠狼頂著死人的頭蓋骨,在村里跑來跑去,逢人就立起來問:您看我像不像個人?有人說像,它就討到口封了,要討九十九道才能成正果?!?/p>
我目瞪口呆一陣,問道:“那只黃鼠狼真的跟我老嬸說話了?我咋沒聽到?”
“成精的畜生也還是畜生,不會說人話,是在你老嬸心里問的,旁人聽不見!”
師父說的認(rèn)真,我還是不太相信,問他:“你別是唬我的吧?就算它不會說人話,普通人看見黃鼠狼頂著死人骨頭站起來,還不得嚇?biāo)??誰敢給它們口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