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圍了不少人，聽到那聲凄厲的喊叫，心里不由得揪緊了。

“李家媳婦和老劉頭在里面干啥呢？”

“不是說治病嗎？”

“治病還能叫人疼成這樣？”

老劉頭聽著這些議論，耳朵里也覺得不痛快。

可又能咋辦？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唄，鎮(zhèn)上的醫(yī)館都搖頭了。

“老劉頭，老劉頭出來了！”

“人咋樣了，是不是沒希望了？”

“李家媳婦在里頭搞什么名堂？”

“好了好了！別問了，現(xiàn)在能指望的就只有李家媳婦了?！崩蟿㈩^被問得心煩意亂。

周圍一片嘈雜。

“她還懂治?。俊?/p>

“真是新鮮事?！?/p>

老劉頭火氣一上來，救命要緊的時候，這群人居然還有心思閑聊。

“你們能不能閉嘴？要是有人能救，進(jìn)去救人??！那么多廢話有啥用？”

見大家都安靜下來，老劉頭開始講道理。

“與其站在這兒浪費(fèi)時間，不如回家忙自己的。別耽誤正事?！?/p>

“我在村里救過的人不少，不信別人可以，信我老劉頭總行吧?！?/p>

“我還會害一個晚輩不成？”

按躺著的年輕人歲數(shù)來看，的確是能給老劉頭喊聲長輩了。

“散了吧，都回去吧?！?/p>

話剛說完，村長趕來了。

“人怎么樣了？”

老劉頭跟著村長朝里面看了看。

“李家媳婦還在里面。”

村長心里明白他之前提到蘇意歡懂醫(yī)理的事。

憂慮地說：“事情鬧這么大，趙三郎的事現(xiàn)在全村人都知道了?！?/p>

老劉頭猜到村長的擔(dān)心，這事兒萬眾矚目，蘇意歡要是有個閃失，怕是會被村民罵個狗血淋頭。

弄不好還會怪罪她沒看好趙三郎。

“你進(jìn)屋幫忙，外面有我盯著。實(shí)在不行，你就讓李家媳婦不要再勉強(qiáng)了?！?/p>

“曉得?！?/p>

劉大嬸擠在人群外，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一看到老劉頭，趕緊喚住他，“老劉頭！”

“你來這兒干嘛？”

“我不是也惦記著嗎？哎，李家媳婦在哪兒？”

“里面呢?！?/p>

想到灶臺上藥快熬好了。

老劉頭打算進(jìn)去一趟，回頭招呼自家老伴兒，“你跟我一塊進(jìn)去搭把手?！?/p>

多個人多個助力。

萬一真不行了，兩口子也好給蘇意歡做個見證，免得白費(fèi)力氣反而壞了名聲。

“藥來了?！?/p>

兩口子推門進(jìn)了里屋，只見蘇意歡兩手血污，冷冽的目光看向他們。

這一幕有些駭人。

“怎么回事？”

“他昏過去了。”蘇意歡淡漠道。

不用麻藥清洗傷口，難免疼得厲害。

“這……”劉大嬸和老劉頭望著床上奄奄一息的趙三郎，心里都冒出同一個疑問——

他還活得了嗎？

“接下來怎么做？”

“等。”

蘇意歡吐出一個字。

這里的條件有限，太多變故無法預(yù)料，除了等沒有其他辦法。

趙三郎感染本就嚴(yán)重，再加上可能引發(fā)其他并發(fā)癥，神仙也難為。

“等到什么時候？”

“不知道。”

蘇意歡力盡氣虛地坐下。

腦力激蕩后帶來的疲憊感席卷全身。

“我們現(xiàn)在該做什么？”

“把藥端來，晾涼了，等他醒了給他喝?！?/p>

她不敢直接讓趙三郎服消炎藥。

混在中藥里更不容易引人懷疑。

“李家媳婦，你別守在這兒了，我看著就行，你去歇一會兒吧。”

蘇意歡搖搖頭，拒絕了。

“我得盯著他?！?/p>

他醒來的情況第一時間要讓她知道。

“你不休息，家里那兩個娃咋辦？”

蘇意歡一瞧時辰，已經(jīng)快中午了。

兩個孩子早飯還沒吃，這時估計在家里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但眼前趙三郎這邊離不開她。

見她一臉著急，劉大嬸決定做好人好事。

“算了，李家媳婦，我去把你孩子接到我家，剛好昨晚我蒸了饅頭，再買點(diǎn)肉回來，絕對把倆孩子喂得飽飽的。”

蘇意歡淡淡一笑，真切地說：“謝謝你，劉大嬸?！?/p>

“沒啥好謝的?！?/p>

劉大嬸快步離開了。

屋里只剩下老劉頭和蘇意歡。

“你有多少把握？”

蘇意歡抿了抿嘴。

老劉頭估摸著問：“五成？”

蘇意歡沉默不語。

“三成？”

依然不動唇色。

“一成？”

蘇意歡抬起頭看向他。

“一成都沒有。”

老劉頭心頭一震，“你一點(diǎn)底氣都沒有，還執(zhí)意親自動手治他？”

就不怕外頭那一幫人的指責(zé)把她給淹了！

蘇意歡靜靜地凝視昏迷中的趙三郎。

自己也曾身穿白衣立誓從醫(yī)。

她吐出最無奈的一句話，“我不救他，還有誰能救他呢？”

不管任何時候，對待生命的態(tài)度只有一個準(zhǔn)則——盡全力。

“難為你了?！?/p>

老劉頭從蘇意歡冷靜的面容上讀到了堅定。

這份擔(dān)當(dāng)，不分男女。

等到傍晚時分，村長親自趕來詢問趙三郎的情況。

“到底怎么回事？老劉頭！”

他對蘇意歡本事如何并無清楚概念，只能找老劉頭探消息。

“人還沒有清醒嗎？”

村長一聽更急了，“怎么搞的，你們在這耗了一整天，咱們在外面眼巴巴等著，一點(diǎn)好轉(zhuǎn)都沒有？”

“老劉頭，你腦子清醒些，可別被小丫頭唬住！”

老劉頭斜眼看了下蘇意歡。

看她沒什么反應(yīng)，才試圖安撫村長，“你也消消氣，先等等看，說不定過了今晚就有了好消息呢?！?/p>

“凈說空話?！?/p>

村長嘆了口氣，甩袖離去。

“咱……”老劉頭剛開口想再說什么。

“誒誒誒，你們往哪里闖？不準(zhǔn)進(jìn)去，不準(zhǔn)進(jìn)！”

是劉大嬸的呼聲。

忽然沖進(jìn)來一群人，嚇了老劉頭一跳。

這些人都是剛剛勞作歸來的村民，聽到傳聞連忙趕來，眼睛都往趙三郎那里瞟。

“這是不是死了？”

蘇意歡眼光凌厲地瞪過去。

緊接著，老劉頭試圖勸阻，“大家伙先出來吧，這里畢竟是病房?！?/p>

“都已經(jīng)這么久了，怎會還沒效果？你們究竟是怎么治療的？”

“鎮(zhèn)上醫(yī)館都認(rèn)為沒生還機(jī)會了，不讓病人安心去世，還在這里折騰！”

老劉頭剛要發(fā)火，卻被其中一個人的話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李家媳婦站在這一邊要干什么？”

老劉頭又重申，“人家懂醫(yī)理，就是負(fù)責(zé)救治他的?！?/p>

“她也能治好?。俊?/p>

蘇意歡目光如利刃般掃過去，嚇得那人閉了嘴。

“你……敢這么吼我是啥意思？”有個膽大的站出來說。

蘇意歡面無懼色昂起頭。

“我最后說一次，請各位統(tǒng)統(tǒng)離開！”

然而村里沒人害怕。

“我們?yōu)楹我犇愕?？?/p>

“就是呀，為什么你就特殊？”

“你不過是個嫁出去的女人，留在這是什么意思？”

越說越不堪入耳。

歸根結(jié)底，還不是因?yàn)樗且晃慌印?/p>

蘇意歡胸口怒火燃燒起來，所有的耐心都被吞噬殆盡。

“今天治不好他，明日這一天就是我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