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上是不是有啥特別的東西,好看不?”慕若安看到祁昱修在那兒發(fā)呆,趕忙笑著打趣。
祁昱修吃得不多,他放下筷子,只是輕輕拍了拍慕若安的肩膀,手指微微一動。
慕若安一下子就明白了,目光掃過去,窗邊坐著一個穿青色衣服的男人,他根本不看他們,一直盯著外面,好像心思全在街市上。
不過慕若安可不笨,既然祁昱修提醒了,八成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這個男人會不會是安國侯派來“盯著”她的,還不一定呢。
“吃完了,我送你回侯府?!逼铌判掭p聲說道。
慕若安趕緊把碗里的東西扒拉干凈,這一天剛開始的心情總算好了點,就是眼下兩個黑眼圈有點礙眼。
下樓的時候正好聽到戲臺上說書人正在滔滔不絕地講“王侯那些事兒”。
嘖,這說得比親身經(jīng)歷還像那么回事兒。
這王城里就這么點新鮮事可盼?
慕若安正要邁出去的腳步又縮了回來,在說書人的桌子上扔了兩個銅板。
說得不錯,真是精彩,簡直讓她慕若安覺得自己昨晚上沒對謝之瀾做點什么,都有點對不起聽眾們的期待了。
嘖嘖,她這個當事人還沒旁邊的人看得透徹呢。
祁昱修的馬車“嘚嘚嘚”地離開了酒樓,臨窗那個一直聽他們說話的青衫男子這才站起身,若有所思地看著馬車遠去,隨后也下了樓。
慕若安還沒到侯府就先下了馬車,手里掂著一串葡萄。這大白天的,她還沒進門,紅漆大門里就已經(jīng)有人攔住了她。
“你還有臉回來!”聲音帶著濃濃的諷刺,不是慕柔月還能是誰?
一大早就來找麻煩來了。
慕若安歪著頭:“三姐姐這話什么意思?”
“你自己做的事兒,還要我們提點你不成?!”那女人雙手一叉腰,一副兇巴巴的樣子,“昨天你對錦紅她們做了什么?!才送到你房里的丫頭,你就這么防著她們干嘛!”
哦,原來是因為這事,很好,戲碼正式開場了。
慕若安裝作剛明白過來:“錦紅她們怎么了?”
“明知故問,你心里清楚得很,父親好心幫你挽回名聲,這才幾天啊,就跟沈之韻學壞了!現(xiàn)在一個個都成了啞巴,真是好本事!”慕柔月連珠炮似的開口,顯然是想借這件事做文章。
“???我沒聽說這事呀?!蹦饺舭补首黧@訝,眉頭微微蹙起,帶出兩分自責的模樣。
慕柔月的大嗓門引得路過的人都停下來,開始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你這個小狐貍精,現(xiàn)在裝模作樣干什么!”
“哎喲。”慕若安搖頭嘆氣,“三姐姐這話就不對了。我的衣食住行哪一樣不是父親和侯府安排好的?照顧我的奴婢也是靠各位姐姐和大夫人關照。錦紅她們明明是從各房送來的,若是出了問題,首要追究的可不是侯府里其他人嗎?”她頓了頓,語氣加重,“沒想到發(fā)生這樣的事,找的第一個竟然不是我,而是——原、主。”
哼,什么忠心耿耿,這點小心思還不明顯嘛。
周圍人紛紛低聲議論,慕柔月臉色憋得通紅,一句話差點噎死:“你……你不自己在府里照管好,怪別人不會說話有用嗎!”
“對對對,姐姐教訓得對?!蹦饺舭残χ舆^話,“是我的錯,昨晚父親讓我去賢王府向王爺請罪,求他網(wǎng)開一面,要是因此遷怒到安國侯府,那這個責任自然是我一個人承擔!”
這句話一出來,人群里的嗡嗡聲更響了。
“哎呀,真沒想到四小姐居然真的去了賢王府……”
“我還以為是空穴來風呢。”
“何止啊,人家四小姐為了保全家譽硬撐著留宿了一夜,這會兒三小姐卻喊她小狐貍精,豈不是存心給賢王抹黑嗎?”
周圍的人都在竊竊私語,看看吧,多么懂事的一位小姐啊。她是為了侯府大局才忍辱負重跑這一趟的,反觀三小姐倒是越發(fā)顯得驕橫任性,簡直讓人無語。
慕柔月的臉頓時青一陣白一陣,原本還想抓點別人的短處,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如今倒成了撒潑鬧事的人。
“姐姐別生氣啦,若安沒有妥善安置這些下人,的確是我疏忽了?!彼傺b抱歉地說,“畢竟落桂坊是個小地方,不能驚動父親。既然這些奴婢念舊情忠于原主,那我也不能勉強她們留在身邊,便遣返回去算了。也算是讓妹妹省些心?!?/p>
簡單幾個字就把事情甩干凈了:誰送來的給我送回去!
理由還非常正當,既不讓人生厭又能立住腳跟。
“這四小姐還真是懂事識相啊。”旁邊有人拍手叫了一聲好。
慕柔月咬牙切齒地看著這個滑頭的小姑娘,恨不得一口吞了她。她冷哼一聲,對著門外的閑雜人等瞪過去:“這里哪輪得到你們來說東道西!家奴們給我統(tǒng)統(tǒng)轟走!”
這厲喝一聲出口,立刻從門內(nèi)沖出幾個家仆驅(qū)散了圍觀的人群。
然而她轉(zhuǎn)回頭,直接質(zhì)問慕若安:“別說主仆之間的那點事,堂堂安國侯府的小姐在外留宿一夜,豈不是丟盡了家門顏面!外面?zhèn)鞯枚嚯y聽?。恐x家王爺把人留下了,誰知道你們有沒有做出見不得人的事情?謠言早就滿天飛了?!?/p>
慕若安“咦”了一聲,語氣拖長,仿佛恍然大悟:“原來……姐姐是在羨慕呀?!彼f得慢悠悠,“確實也是,姐姐長相絕美,才華也絲毫不遜,偏偏少了機會被王爺青睞,真是委屈你了?!?/p>
“你……你這個小妖精,誰嫉妒你了!”慕柔月心頭火起,這小丫頭啥也沒有,憑什么能在謝家王府過夜?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機會,偏偏讓這個狐貍精占了!“謝家王爺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不過是圖個新鮮,你就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慕若安抱著葡萄笑得肩膀直抖:“鳳不鳳凰的我可不清楚,只可惜姐姐連這丟人現(xiàn)眼的機會都沒撈著?!彼室庋b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來氣人,還嘖嘖幾聲仰頭思索,仿佛在回味昨晚的美好時光,“三姐姐,實話告訴你吧,那感覺真是一片春光無限好,兩情相悅啊……”
話說得這么露骨,完全不怕事兒大,氣得慕柔月心里翻江倒海!
“小妖精,你還要不要臉了!”慕柔月眼角泛紅,伸出細長的手指戳向慕若安的臉,卻愣是罵不出一個字。急怒之下,她揚起巴掌就要扇過去!
“啪”的一聲,慕若安穩(wěn)穩(wěn)抓住了那只即將落下的手。
慕柔月怔住了,從前這個小丫頭可是不敢吭聲、被瞪一眼都會瑟縮得像老鼠一樣,今天竟然敢對她動手?
慕若安冷冷一笑,指尖一使力,直接把比自己高出一頭的慕柔月推倒在地。慕柔月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
慕若安邁前一步,語氣透著幾分嘲諷和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三姐,臉要靠自己掙,嘴巴也得有點德行。我慕若安已經(jīng)是王爺?shù)娜肆?,豈能容你欺辱?難道你以為謝家王爺是好欺負的角色?賢王府難道只有些無能的廢物?”
笑話!
慕沉屏說話鋒芒畢露,那一股壓迫感硬生生讓慕柔月后退兩步。此刻,在慕若安眼里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安國侯府和謝家勢力——這些人算什么?
明明是個卑微的小丫頭,怎么可能得到謝之瀾這樣的貴公子寵幸?
“你你你……”慕柔月咬牙切碎齒,“謝王爺不過是玩玩你罷了,你還真以為自己成了賢王府的人?哈!”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仍然咄咄逼人地威脅道,“不用兩天,他就會扔掉你!到時候,你除了跪回安國侯府乞求收留還能怎樣?”
慕若安嘴唇動了動,目光好似在看一只可憐又自取其辱的小丑。她抱緊懷里的葡萄,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三姐姐感到不平衡很正常,畢竟整個慕家上下,似乎也只剩下姐姐一個人沒有歸宿了吧?!?/p>
“你說什么?”慕柔月差點咬碎牙,“你以為我會像你?我娘早就給我安排好了婚事,前途無憂!我是安國侯的女兒,身份尊貴,以后隨便挑哪個豪門富家做夫婿都可以!”
嘿嘿,這般待遇簡直堪比內(nèi)宮中的小公主了!
“喲,”慕若安假裝驚呼一聲,“原來姐姐早有對象啊,怪不得大夫人對三姐姐特別偏愛呢,怪不得二姐那個嫡女比不上你,到現(xiàn)在連婚事都沒有談妥,嘖嘖嘖。”這話無需多說,明擺著諷刺顧氏偏心自家女兒,其他人都得受冷落。
慕柔月眉梢一跳,突然察覺到身后有一束銳利的目光盯著自己。扭頭一看,竟是遠遠經(jīng)過的慕依琴。顯然,她聽到了所有的對話。
這一切都太明顯了——矛頭分明指向顧氏的偏袒,暗指將來最吃虧的還是慕依琴。
慕柔月心里一陣冰涼:慕若安就是故意的!看到慕依琴來了才存心撩撥她的怒火。
“你休想離間我們姐妹之間的感情!”慕柔月強行壓下胸口的怒意,一把揪住慕若安的衣服領子,“你根本不配做安國侯府的小姐!你母親當年只是陳家養(yǎng)的一條狗,而你也永遠只會是狗,無論父親給你多少優(yōu)待,你也不可能跟我平起平坐!更別奢望討得賢王歡喜!”
慕柔月失去了理智,瘋狂喊叫,揮手狠狠拍下去,“啪”的一聲打掉了慕若安懷抱里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