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天進宮肯定不會輕松,為了活命,姜彬只能硬著頭皮向郭總管討教幾招。
郭總管瞇起眼睛,擺出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慢慢說道:
“其實啊,老夫也只是猜測而已。張歲儀雖然已經(jīng)遠離了權(quán)力中心,但他的學(xué)生可不少,尤其是那些還在高位的親信。隨便在女帝耳邊吹兩句風(fēng),就能把你搞得焦頭爛額?!?/p>
郭總管這話說得在理,畢竟人言如刀,三人成虎嘛!
看到姜彬眉頭緊鎖的樣子,郭總管干脆閉上眼睛養(yǎng)神,懶洋洋地說:
“你也不用太緊張。如果我沒猜錯,陛下找你多半是為了大楚南部運糧的事?!?/p>
以前押運官這個肥差一直是張尚書獨攬,沒誰敢插手。就算張歲儀退下來后,朝中那些大臣依然對他唯命是從。
不過姜彬的思維方式跟別人不太一樣,他想的是,郭總管這個粗獷的老頭既不在朝廷為官,怎么對上面的事如此清楚?
“師傅,你的消息這么靈通,難道朝廷里還有你的人?”姜彬帶著點嬉皮笑臉地問。
一聽這話,郭總管的臉色立刻陰了下來,故意板著臉嚇唬他:
“小姜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已經(jīng)辭官多年了,哪里還有什么勢力留在朝堂?你這可是要誣陷我結(jié)黨營私??!”
郭總管一邊訓(xùn)斥,一邊皺著眉頭,盡管眼盲,可那種自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壓迫感讓人不敢反抗,就連姜彬也感覺壓力山大。
還沒等姜彬琢磨好怎么回話,郭總管卻突然笑了笑:
“我確實沒啥勢力了,不過倒有幾個熟識的老朋友,都是些舊交情?!?/p>
這句話一出口,就算是再笨的人也能聽明白他的意思了。
姜彬心里暗暗高興,看來自己也能借助這些關(guān)系打開局面。
“師傅,您如今已不在朝廷,能不能幫我牽個線,引薦一下您的那些老友?等徒兒日后發(fā)達了,一定會好好孝敬您!”姜彬故作謙卑,嘴甜似蜜,一會兒忙著端茶倒水,一會兒又替郭總管揉肩捏背。
他看郭總管瞇著眼享受的樣子,覺得這次應(yīng)該穩(wěn)了。可誰知道這家伙按摩了半天,老人卻沒有開口的意思。
難道是在裝蒜?姜彬有點拿不準了。
就在這時,郭總管咳嗽了一聲,接著詭秘一笑:
“自古以來,徒弟學(xué)成之后害死師父的事情屢見不鮮。我身邊就有這么一個例子?!?/p>
郭總管指的正是他那位前徒弟孫七。
姜彬頓時不服氣,直接停下了動作,憤憤然道:
“師傅,你怎么能把我跟那個狼心狗肺的孫七比?他是他,我是我,怎么能混為一談!”
“有什么區(qū)別?都是長著兩只眼睛一個鼻子的家伙,更何況――你們倆還都是閹人?!?/p>
不過說到這兒的時候,郭總管忽然微微皺起眉,瞎了的眼睛朝著姜彬的下身掃了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冒了出來。
趁著姜彬分神之際,郭總管猛地偷襲了一把,差點讓姜彬栽了個大跟頭!
隨后郭總管暴跳如雷,拍案怒喝:
“什么?你竟然不是閹人?!”
姜彬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心臟仿佛要從胸口蹦出來。他拼命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腦子飛快地轉(zhuǎn)動,然后直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懇求郭總管放他一條生路。
“師傅,這事說起來復(fù)雜得很,我家就我這么一個獨苗,我要是真成了不完整的人,那就是對祖宗的大不敬啊?!?/p>
姜彬嘴上編著瞎話,心里卻覺得這種牽強的理由,換誰都未必會信。
可誰承想,郭總管不知怎么腦子一抽,竟然真的相信了姜彬這套胡扯。
他收起了威壓,語氣平和地說:“男人這一輩子,誰都想有個自己的后代,更別說像我這種陰陽兩難的身份了?,F(xiàn)在你命門捏在我手里,我也用不著怕你將來反咬一口。你盡管往前沖,后頭有我替你盯著,保你一路無礙?!?/p>
郭總管已經(jīng)厭倦了這種玩命的生活,但他也不希望姜彬走上他的老路。
畢竟,姜彬身上有他年輕時的影子。
聽到郭總管的回答,姜彬趕忙道謝。眼看著天色不早了,他匆匆離開了教坊司。
趙希云見到姜彬遲到,并沒有多問什么。倒是孫七一把攔住了公主的轎輦,跪在地上鄭重其事地說道:
“稟告公主,奴才有一件要事要報告!”
其實早在來之前,孫七就已經(jīng)摸清了姜彬的身份――他是公主身邊的貼身宦官。而公主跟郭總管素?zé)o往來。若是讓公主知道,姜彬竟然認了個外人為師,必定會對姜彬產(chǎn)生嫌隙。
甚至可能一怒之下將姜彬逐出府去。
就在孫七還在腹誹的時候,轎子里傳出一道冷若冰霜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耐煩:
“姜彬,過去看看怎么回事?!?/p>
趙希云那張精致的臉龐上閃過一抹煩躁,不過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
姜彬瞧見孫七那一副得意的模樣,心中冷笑一聲。既然他想挑事,那就陪他演到底。
他邁開步子走到孫七面前,瞇起眼睛,似笑非笑道:
“孫公公,有什么話就直說了吧。”
孫七是專門來揭姜彬短的,當(dāng)然不可能坦白真正的目的。
他輕蔑地掃了姜彬一眼,冷哼道:
“你算什么東西?我要找的是公主!”
還沒等姜彬回話,轎子里又響起那寒冷徹骨的聲音:
“姜彬可是本宮的貼身奴才,你說他算老幾?依我看,你也沒什么正經(jīng)事兒要說。既然是這樣,別妨礙行程,要是耽誤了時辰,你的腦袋夠砍嗎?”
趙希云的話字字如刀,聽得人毛骨悚然。
孫七嚇得縮了縮脖子,幸好腦袋還牢牢地長在肩上。
“啟稟公主,奴才揭發(fā)的對象正是姜彬!他這些日子沒好好當(dāng)差,在教坊司跟郭總管勾搭不清,不知道搞些什么名堂,請公主明察!”
如今女帝最寵愛的就是趙希云,誰都想著討好這位主兒。
孫七自然也不例外,忍了這么多天,終于抓到了機會。
誰都知道趙希云疑心極重,稍有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可能被她視為威脅。
孫七暗自盤算,只要這次能讓公主對姜彬產(chǎn)生懷疑,同時還能讓自己立功,豈不是一舉兩得?
然而,趙希云只是淡淡瞥了姜彬一眼,轉(zhuǎn)而看向?qū)O七,冷聲道:
“如果本宮沒記錯,你應(yīng)該是郭總管手下的人吧?為何今天跑到本宮面前來告你師傅的狀?”
趙希云厭惡背叛之人,但更厭惡耍滑弄詐的小人。
可惜,孫七還沒聽出這話里的玄機,只以為公主在試探自己,裝作痛心疾首的樣子繼續(xù)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