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沒把嫡出的魏令儀放在眼里,卻不敢小瞧了庶出的魏玲瓏。
魏玲瓏的生母白姨娘,可是老爺?shù)男念^肉。
除了初一十五在夫人那里是例行公事,老爺大部分時間都在白姨娘這里。
“三小姐客氣,老爺沒說不能看,老奴就斗膽了。”那婆子笑瞇瞇地沖著魏令儀行了個禮,“不過三小姐還是要小心些,這獒犬是會吃人的。”
魏令儀噗嗤一樂。
兩個婆子惡狠狠地回頭瞪她。
魏玲瓏已經(jīng)提步進了小院。
“姐姐怎么還在這里優(yōu)哉游哉?”她快走幾步到了魏令儀面前,“難道不知道明日之事嗎?”
魏令儀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這小姑娘又想做什么?
魏玲瓏靠近了魏令儀,壓低了聲音說道,“姐姐怎么還有心思在這里養(yǎng)鳥?難道不知道明日之事嗎?”
她說完,還朝著外頭看了看。
可籠子里的貢布顯然不領(lǐng)情,沖著她們齜了齜牙。
魏玲瓏嚇得往后一退,“姐姐莫怪,我……我膽子小?!?/p>
她說著,再次朝外看了看。
可貢布沒有理會她。
魏玲瓏松了一口氣,這才聽那籠子的婆子說道,“三小姐別看這貢布小小一只,它……”
婆子話還沒說完,只見貢布忽然狂躁起來。
籠子撞擊著地面,發(fā)出咚咚的聲響。
“這貢布忽然發(fā)狂起來,莫不是想吃了人?”婆子倒似被嚇了一跳。
魏令儀笑了笑,“這是獒犬想追獵物時的反應(yīng)?!?/p>
“追獵物?”魏玲瓏疑惑地看著那狂躁的貢布,“可這院子里的獵物就是那只鳥了?!?/p>
“還有我呢?!蔽毫顑x指了指自己,“放心,不會讓你當獵物的。”
她說完,指了指魏玲瓏的腳下。
魏玲瓏下意識低頭去看。
只見她的左腳鞋面上不知什么時候丟了一顆珠子,那珠子上的線頭還露在外頭。
可她先前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
“不是我,我的東珠丟了幾天了?!蔽毫岘嚰钡馈?/p>
魏令儀詫異的看著她:“我沒說是你啊,我只是在想,昨日你來送我荷包,東珠滾落到籠子邊上?!?/p>
“啊……”魏玲瓏眼中閃過一抹懊惱,她抬手拍了拍腦門兒,“瞧我這記性……是了,這幾日總慌慌張張的,看來人真是忙暈我了?!?/p>
魏令儀笑了笑,臉上神色依然平靜如初。
魏玲瓏卻是沒有剛來時那般淡定了,她神色惶惶,好一陣子才找到話頭。
逐漸升高的日頭,讓院子里的陽光有些炫目。
魏玲瓏終于覺得坐不住了,加之憑空里似有目光穿花度柳,似要穿透她的身體。
“姐姐忙吧,我只是怕姐姐吃虧,所以特地來告訴姐姐一聲。”魏玲瓏勉強露出笑意,福了福身,“沒事那我走了?!?/p>
魏令儀送她到院子門口。
小姑娘出了院門,長舒了一口氣,小聲嘀咕:“誰說這鄉(xiāng)下村姑沒腦子?我看她厲害得很。如果能讓她和魏清晏正面掐起來……”
魏玲瓏嘴角的微笑慢慢消失了。
魏令儀回了屋子。
“三小姐來做什么?”秋容泡好了熱茶,送到魏令儀手邊。
魏令儀聞著淡淡的茶香,思緒卻隨著風飄回了前世。
她想起自己剛被師父撿回去時,一無所有,被排擠,被算計利用,被人當槍使。
那時候舉步維艱,她什么都不懂,尚且能頑強活著。
更何況現(xiàn)在?
她露出笑容,“她說顧家在九龍山山莊設(shè)宴,夫人卻不打算帶我去。”
秋容一愣,“為……為什么?”
“她會帶魏家大小姐呀,如今我連鳳仙閣的門都出不了,她又怎么會故意把我?guī)У筋櫦颐媲澳兀俊蔽毫顑x吹著茶葉,抿了一口。
不香,但也沒有很澀。
“這……這是真要奪了小姐的婚事???”秋容小臉一垮,“昨夜她忽然帶了大夫來,又與老爺在外頭說了好一陣子的話,難道真就是……”
魏令儀點頭,“說我有隱疾。”
“小姐怎么還笑得出來?”秋容哇的一聲哭了,“都怪婢子,怪婢子不小心,讓她們栽贓陷害……怪婢子沒有裝啞巴裝到底……”
魏令儀抬手拍了拍她的頭,“你這傻丫頭,真是水做的??奘裁??你忘了上次從顧家回來的時候?”
“什么?”秋容忙吸吸鼻子,抹了把臉。
“顧五小姐送我手串的時候說了什么?”魏令儀問。
秋容歪著腦袋想了想,好一陣子后終于想起來了。
“顧五小姐說,下次她專門辦宴席,請小姐去,給小姐賠罪壓驚……”
“賠罪壓驚倒不至于,但顧五小姐不像是言而無信的人?!彼f著抬了抬手,腕子上東珠的潤澤光澤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東珠圓潤飽滿,襯得她腕白如雪。
連秋容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第二日一早,魏家就準備了三輛大馬車,停在了二門外。
鳳仙閣里卻靜悄悄,只有魏令儀在院子里晨跑。
籠子里的貢布看著她,時不時就“汪”一聲。
魏家家仆往二門外馬車上裝著箱籠禮品。
一眾丫鬟婆子簇擁著林氏和魏清晏,到了二門外,上了馬車。
卻沒有人來請魏令儀出門參加宴席。
為了送兩位出門,大廚房的早飯比平日里早了許多。
秋容打了早飯來,飯菜都半涼了。
“她們真的去了,聽說夫人打扮的相當隆重呢!若是小姐也能去……”秋容憤憤不平,“聽說那山莊修在半山腰,風景極好?!?/p>
魏令儀倒是怡然自得,完全不像是一個被困在內(nèi)院的人。
“如今連自由都沒有,這訓犬的事也被耽擱了……”秋容急的要上火。
“誰說我沒有自由?”魏令儀搖頭,“等著吧,不出今日?!?/p>
秋容聞言一怔,“當真?小姐還會神機妙算不成?”
“不會,”魏令儀笑道,見她不信,“你敢與我打賭嗎?”
“???”
“你若輸了,日后每天早半個時辰起來,跟著我晨跑鍛煉?!蔽毫顑x臉色一肅,“我若輸了,日后跟你學綰發(fā)?!?/p>
“小姐這話當真?!”秋容被激起了斗志。
小姐也太懶了,每日的頭發(fā)都是在腦后簡單的一束。
女孩子就是要會編發(fā),會綰各種各樣花哨的發(fā)髻才好看呢!她說了許多次,小姐就是不肯學!如今可好了!
“小姐說話要算數(shù),您若輸了可不許耍賴!”秋容小臉兒漲的紅紅的。
“絕不耍賴!”魏令儀爽快點頭。
立下賭約秋容就坐立難安起來,時不時的就跑到院子門口,看看可有人來解除小姐禁足?
可一直看到晌午,她的兩條腿都跑細了,脖子都伸的變長了,也沒見著什么人。
“小姐您怕是要輸了呢……”
秋容的話音還未落地,外頭就響起管家的聲音,“就是這個院子了,您瞧,那頭大獒犬就在里頭呢。”
貢布蹭的從籠子里跳起來,沖著外頭“汪――”了一聲。
魏令儀瞇眼笑了。
秋容睜大了眼睛,一個箭步從屋里飛奔出去,“呀!竟是顧五小姐!小姐神了!神了!”
顧嫣然聞言一愣,錯愕的看著秋容,“我怎么神了?”
秋容嘿嘿一笑,福了福身,轉(zhuǎn)身回去把自家小姐給扶了出來。
她此時再看向自家小姐的眼神,簡直崇拜的五體投地。
她家小姐真是神了。
“令儀姐姐!”顧五小姐上前,一把抓住魏令儀的手,又退了一步,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我聽說你病了,所以不能去山莊,你好些了嗎?”
魏令儀笑了笑,看了管家一眼,“沒事了?!?/p>
“沒事就好,”顧五小姐熱切道,“山莊在半山腰風景極好,那湯泉更是天然的藥泉。”
“溫泉含有多種礦物元素,又熱熱的能通筋活絡(luò)?!蔽毫顑x順著說道。
“姐姐還會看醫(yī)書不成?”顧五小姐回頭看了一眼,對管家道,“我與令儀姐姐說話,你們都別在這兒杵著了,倒叫我們不自在。”
管家吸了口氣,躬身退出了院子。
顧五小姐這才沉下臉來,“我看姐姐一點兒都不像病了的樣子,你怎么沒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