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后,跟在年輕的老爺差不多大的老管家恭敬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慮:“這位小姐雖說外表出眾,但看起來不太機靈。這么簡單的把戲都能讓她上當(dāng),以后怕不是會給少爺添麻煩。”
“裴福啊,看來你這識人的本事還有待提高?!崩项^搖了搖頭,“她之所以會被騙,并不是因為她看不出這小小的手腕,而是因為她不愿意跟別人計較罷了。這脾氣倒是挺對我胃口的?!?/p>
裴福點了點頭:“原來這樣啊?!?/p>
“光是投緣還不夠,人還要有善良才行。”老頭想了想說,“去給我倒杯水來?!?/p>
裴福拿出了保溫瓶遞給老爺,“水在這里了?!?/p>
老爺子滿臉不滿地說:“再去拿一次吧?!?/p>
雖然不解其意,但是作為聽話的老管家還是依命行事了。
就在他剛一轉(zhuǎn)身進入房間的時候,老人已經(jīng)開著電動輪椅往樓下了沖去。沈昭月原本打算到梅樹林里走一圈,忽然聽見醫(yī)院大樓那邊傳來了一個老年人的慘叫聲,立刻就循聲跑過去了。只見一位老人跌倒在了一層樓梯口的地方,旁邊還有一輛翻倒在地的輪椅,顯然是從樓上摔下來的。
她急忙上前詢問情況:“大爺,您沒受傷吧?”
“沒事兒,誰說我受傷了?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起來。就是這破車,居然敢說自己可以順利上下樓梯呢!”老大爺說話時顯得很不服氣。
看著老人倔強的模樣,沈昭月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吧,我不扶您,我就把輪椅扶正?!?/p>
先將倒在地上的輪椅豎了起來之后,沈昭月稍作休息,正準(zhǔn)備繼續(xù)幫忙扶起老人時,裴福老管家拿著水瓶跑了過來。
“老爺,出什么事了?沒事吧?”
“我沒問題,你們倆過來幫我一把就行?!?/p>
又固執(zhí)還變來變?nèi)ァ?/p>
即便如此,沈昭月也并沒生氣,與裴福一起兩邊夾著將老人重新扶回輪椅里。
“老爺,您感覺怎么樣?要不要讓醫(yī)生看看?”管家憂心忡忡地問。
“用不著,就是在最后一個階梯那兒腳底打滑了一下而已。”老人說完坐定,不顧滿身灰塵地看著沈昭月,面帶笑意,“這小姑娘還真行?!?/p>
之前剛剛受到責(zé)備,此刻卻又被夸獎,沈昭月心里百感交集:“既然家人也到了,那我就先行告退了,請記得找大夫檢查身體哦?!?/p>
話音未落,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許宴清帶著沈星窈離去的畫面,眼神中掠過一絲傷感。不過這些微妙的變化都沒有逃過老者的眼睛,只是他假裝沒有注意到,輕輕移動了一下座位:“小姑娘,你名字叫什么?”
“沈昭月?!?/p>
“昭月名字挺有意境的,真好聽?!?/p>
老人家邊說邊朝前面看去,意味深長地說道:“你說是吧,阿硯?”
沈昭月順著老人的目光望過去,看到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正朝著這邊走來,步伐矯健。
他的眉毛像刀削一般銳利,鼻梁挺直,眼神里仿佛藏著璀璨星辰,嘴角掛著一抹微笑。
那人走到老人面前蹲下,輕柔地擦去了老人腿上的塵土,嗓音低沉有力,像極了悠揚的大提琴:“怎么弄的?”
陽光灑在他的側(cè)面,即使是如此隨意的一個蹲姿,也散發(fā)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貴氣。
老頭不在意地揮揮手:“摔了一跤,幸好有沈昭月及時幫忙?!?/p>
夜硯深這才把目光移向沈昭月,剛剛走近時他就已經(jīng)看見她了,但禮貌使然并沒有仔細打量。
這時他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蒼白,五官清秀,身著寬大的病服和一件破舊的運動外套,一看便知她是正在住院的病人。
面對著他的目光,沈昭月坦然而大方,沖他點點頭作為招呼。
這讓夜硯深有些吃驚,畢竟很少見到女子能這么鎮(zhèn)定自若,而且她跟自己打過招呼之后就把視線又轉(zhuǎn)向了爺爺那里。
這種淡然處之的姿態(tài)仿佛習(xí)慣了被人注視,但她那疏遠冷漠的態(tài)度讓他的心中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微微一笑,語氣中充滿了感激:“謝謝你幫我爺爺一把。”
“不用客氣,我只是幫了點兒小忙而已?!鄙蛘言聞偦謴?fù)不久,聲音里帶有些許疲倦。
一陣風(fēng)掠過,吹得她的衣服貼緊了身體,更顯其纖瘦與單薄。
彎腰向老人告辭道:“既然您家人來了,我就先離開了。”
“等一等嘛,我還沒給你們互相介紹呢?!?/p>
老人認(rèn)真地介紹說:“這位是我孫子,叫夜硯深,剛從國外回來,至今單身未娶?!?/p>
話中的意圖太過明顯,令沈昭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確定是否應(yīng)該握手表示禮貌。
雖然對長輩的做法感到無可奈何,夜硯深依然禮貌地率先伸出手來:“你好,我是夜硯深,很高興遇見你?!?/p>
見狀,沈昭月也只能伸手回應(yīng):“你好,我叫沈昭月?!?/p>
就在兩人的手掌接觸之際,夜硯深感覺到像是握住了塊溫潤細膩的小玉石般的感覺,大小恰好嵌合于自己掌中。
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收回手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對方用力捏住自己的手,緊接著沈昭月整個人向前倒下。
沈昭月自己也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原本打算收回的手卻因頭部一沉而失控前傾。
本能讓她緊緊抓住對方以求穩(wěn)定,但仍然無法控制身體,最終撞到了一個結(jié)實溫暖的胸膛之上。
“對不起,真的不好意思?!?/p>
她急忙想推開對方重新站穩(wěn)腳跟,可惜頭腦似乎不聽使喚,沉重地想要貼著對方胸膛。
“慢慢來,別急?!?/p>
頭頂傳來的男聲柔和體貼,聽起來令人安心。
然而,這種親近感并未使她平靜下來,空氣中彌漫著男性特有的氣息,強烈的存在感幾乎讓她想要逃離現(xiàn)場。
四年前和許宴清訂了婚,到現(xiàn)在也就偶爾見個面,握握手、抱一抱就算告別了,都是客客氣氣的。像現(xiàn)在這樣被一個男人攬在懷里,還真是第一次體驗。她的心跳得特別快,快要蹦出嗓子眼了。
尤其是她的頭正好靠在他胸前,甚至能清晰地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
她想逃跑,但身體不聽使喚,只能臉紅著在他的懷里小聲說:“謝謝你。”
夜硯深感覺到了懷中人的僵硬,不由得低頭看了看。這一看,就看見了她那一截彎曲優(yōu)雅的脖子,白凈修長,看起來就像精美的瓷器一樣細膩光滑。
他的目光又被她頸后耳朵下面那塊模糊可見的蝴蝶形胎記給吸引了過去。剛想要伸手撥開遮擋那塊胎記的長發(fā),沈昭月突然感覺到頭暈和頭部沉重的感覺消失了,輕輕地把他推開:“謝謝你?!?/p>
隨著她的動作,長發(fā)再次落下,遮住了那枚特別的胎記。
夜硯深有些失落,但還是讓她離開了自己的懷抱。等她站穩(wěn)之后才問了一句:“感覺好點了嗎?”